快六年没回杭州了,自从出国,回杭每次都相当匆匆,这次借换工作机会回来近两个月,感觉像重新认识,很多惊喜。杭州本来是个悠闲宜居而没有事业发展可言的城市,我的中学同学很多毕业后都留在北京上海广州,在杭州的只有公务员,做外贸,做媒体,大学教授这几种有限职业选择,阿里带进来大批新移民,街上多了全国各地美食,到处可以遇见原籍山东西安东北上海等地的新杭州人,阿里上市带来的现金流向风投,催发许多小创业公司,泡沫和活力并存,相应机会很多,几个同学也正好是人到中年第一个事业做到瓶颈期的时候,都在考虑转行。光聊聊这些机会都令我觉得很替他们振奋开心。
城市建设方面,令人惊喜,领导们的品味都上去了,中央的投资都下来了,地铁,新城,大剧场,会议中心,修得大气现代方便。高速公路和新建小区重视绿化,高速上玫瑰夹道,河边垂柳美人蕉花红柳绿,人行道梧桐香樟绿荫宜人还有隐隐香气,在炎炎夏日格外可贵。我家走到地铁站大约五百米,地面上是个相当宜人的沿河公园,花木扶疏,有几个不同的区域巧妙划分,亭子里戏剧爱好者在扎堆唱歌,广场上几拨不同的队伍跳广场舞,孩子玩滑板,沿河行人石子路边并行着跑步道,隔一段有供人锻炼的器具,扫二维码可报告坏损。走着走着遇到汽车入口,才发现底下是个公共停车场,跟英美的park and ride 一个意思,但是做的这么有心隐蔽,实在值得称赞。注意到小区里新添了给孩子玩的playground, 跟同学说起,才知道这是市政府的规定,每个商业小区都必须有给孩子玩和给老人锻炼的场地设备。 不断有人跟我说,跟上海北京相比,杭州简直太适宜居住。我心说光适宜居住有什么用,没工作你们也不要来住啊。要不是街上的共享单车太多堆得乱七八糟,我简直没有任何可以抱怨的事儿了!
乌镇
现在江南水乡小镇开发的不少,我这次玩了乌镇和南塘,感觉就够了。最近有篇文章叫
乌镇是假的 以明贬实褒的口气夸乌镇开发策划的好。乌镇开发的负责人陈向宏回答了一篇 真做“假”时“假”亦真 .
所以我去之前期待值很低,没指望看到原汁原味的江南小镇,准备看到跟丽江差不多的典型商业化旅游小镇,也许还有许多虚假古迹,三寸金莲博物馆之类,加上华丽庸俗的大旅馆/大会厅,我跟素食男说,你就准备看到一个江南主题公园,跟迪斯尼魔术王国那样的。可能因为到的时候是淡季,下午一点人不多,空荡荡的小巷,石板路干干净净,没有红灯笼,没有五颜六色的飞檐翘角,木头和青石结构的建筑修旧如旧,很难看出那里是新建部分。所有的小博物馆都免费,可以随意进出,丝庄尤其赞,从养蚕各个阶段实物工具,古官服展览,讲到挑选茧子的等级和用途,长知识有趣味。大工厂车间里有木质脚踩和机动大规模的从蚕茧抽丝的机器,几个手巧的中年女工实时操作展示。老妇女坐在屋前一只只从蚕茧拉开绷在手上制作丝绵。另一间织锦工坊中放着十来架极其复杂的织锦机,绷着半成品。一位女工正在织一匹比较小没那么复杂的锦缎。一位本地画家老家曾经是他家的米行,屋子看得出原来就大气,巧妙改造成美术馆,主展厅是把庭院隔绝出来改造展览他本人的国画,后面一间房展览他收藏的香烟片。我对他的画没什么感觉,但是香烟片太有意思了。又走到昭明书院,庭院流水中摆着毛笔清水供游客在石桌上写字玩,后面有中举中状元的牌匾,二楼是个图书馆。许愿的庙墙上大片满满的用红绸子系着精美的竹牌,写满愿望,看起来也非常优美。出来就走到龙形田,荷花已谢,紫头正盛,一片宛如薰衣草田的紫云,可以想象是国内少女惊艳着凹造型拍照的网红打卡点。我们则是漫步到后面的水剧场,觉得很喜欢,在延绵旧楼前的舞台设计的很好,半道石桥可以作为舞台道具,隔水半圆形阶梯座位实用又美观,跟在cornwall看到的最美莎剧院利用背景坏境地势异曲同工。我边走边跟素食男说,拿迪斯尼公园比它,太不公平了,更像是英国我们常逛的国家信托庄园。素食男表示同意。我说你还没注意到它最大好处,就是店少!每个店都颇具格调特色,没有高度重复的,这在中国的景点太难得了。夜色渐深,人突然多了,我们觉得太嘈杂拥挤,匆匆躲进餐厅,吃完又逛了逛就回去了,深深庆幸是中午来的。
好像是为了证明我说的话,第二天的南塘就是‘中国景点’最坏的版本。石桥墙上是粗劣不堪乱涂乱画的愿望,烟雨长廊满满的是三四种小店重复出现(洗脚,古装,小吃,米酒),到处挂满红灯笼。虽然物价比乌镇低上一半,还是觉得不值得。区别大概在于乌镇的店是统一规划,店主虽然是当地人,不过是售货员。南塘则是每个住在那里的居民都有权开店并且决定自己开什么店,买什么东西,大概也没什么商业头脑,看见别人卖什么好想满赚钱就卖什么,结果是谁也赚不到什么。
上文中陈向宏为自己辩护搬迁的决定
在我看来,活了乌镇的并不止搬迁,而是有全局观,有文化感的策划。时间匆忙,没来及看木心美术馆,是个遗憾。不搬迁,一是无法彻底修缮,二是没有产权,银行不贷款,政府也不会拨款。搬迁后绝大多数的居民欢天喜地搬进了当时镇上最好居民小区,当然也有不愿离开的居民,其实,我作为当时项目负责人,至今对这部分乡亲是怀有愧疚的。但是,如果不在镇区拿出一条街做一个休闲度假镇区的“发动机”,整个乌镇旅游发展,会缺乏去同质化的持续竞争力,也可能今天也无法承载世界互联网大会的举办,搬迁只是这个镇的一个街区,如同今日之周边许多城市的拆迁一样,但搬迁西栅“活”了乌镇。
乌镇人少时水光天色垂柳宝塔静美异常
水上暮色
远看对面水上戏院的舞台,
这一侧是罗马式半圆剧场的座位,但是设计的跟环境相当和谐。
再美的景色人一多就不行了。这一片显然是设计的网红打卡点。
新新饭店的旧与新
有百年历史的新新饭店的英文名起的很妙,The New Hotel. 这是北山路最佳地段的一组建筑,常常路过,本地人嫌贵从不进去,很久前好像是去吃过饭还是喝过茶,大概也是陪外地亲友,内心不以为然对方非要当冤大头?记忆相当模糊,没有特别印象。开G20时大翻修,这次去吃饭,感觉焕然一新,民国情调相当足,招待都穿着民国制服,吃饭的瓷器烧着1913创始年份,大堂精致华丽处处带着三十年代风格,我以为是修复旧物,员工一笑说是把几处建筑里保存较好的部分复制过来。菜式是精致应时的杭州菜,价格并不贵,清香入口的菱角莲子莲藕荷塘小炒,倾倒在荷叶上,衬着一瓣荷花,如诗如画,有怀石料理的精髓。精通吃喝玩乐的中学闺蜜特地约我们过来吃中饭,是因为下午有免费的亲子美术课,内容每周都换,上周她带孩子来画荷叶,再上周是剪纸,这周是民国印象填色画,两位穿旗袍的小姑娘老师先带孩子们在饭店几处景点观察,然后回到课堂上发素描让孩子自由发挥填颜色。小绿其实不太够资格,胡乱挥着笔涂鸦,玩的挺开心。素食男带孩子,我和闺蜜溜达溜达,意外才知道可以从大堂直接坐电梯上七楼走上天台,一览270度白堤孤山雷峰塔西湖美景惊人。大堂把宝贵空间划出来做了个小小讲历史陈列旧物的1913博物馆,小图书馆,随处零散陈列民国名媛的旗袍,老照片,配图介绍在此住过的名人和作品(每个名人都有主题套房),处处都是惊喜。不得不说,这样不惜工本的改造,是G20造福杭州了。逛完坐下来在靠湖的桌子喝咖啡,看见张爱玲的名字,不由一笑 -- 我也算的张迷,不记得她提到过新新饭店,只记得她解放后逃到香港前为写五四遗事逛过一次杭州,在楼外楼吃过面--并且提到之前只有小时候来过,不记得什么。胡适倒真的是跟表妹在此勾搭成奸,然后跑去烟霞洞租房逍遥了三个月,才被原配发动群众斗争抓了回去,烧掉这段时期日记。民国是个神奇的时期,西洋影响和传统文化交融,昙花一现的自由,现在被抬的这么高,让我想起文艺复兴打着古希腊的名义创新。新与旧,真与假,在今日的中国,不需要拘泥。
杭州夏天的时令菜荷塘小炒
新新饭店地处黄金地段
顶楼可以把西湖美景一览无余
民国主题的亲子美术活动免费,而且每周都换主题,很有心思。好恨我不在杭州不能常去。
美院院长的野心
把王澍得普利兹克奖时的恶人谷讨论帖《美貌现代江南》翻出来看,发现已经是7年前的事情。时间过得真快。说到中国美院,不能不谈院长许江。许江是江泽民的亲侄子。在这里念的大学,又回来做老师。哦,那时候还叫浙江美院。95年浙美改名中国美院,央美派很生气。2001年央美换校长,许江据说有心竞争,遭央美派愤怒抵制而失败。许江于是怀着!@#¥%&的心情出任国美院长,专心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舅舅家的洪荒之力都被从京沪输出到杭州来了。
象山校区放手让王澍规划设计:“设计象山校园之前,作为甲方的许江院长并没有提具体的要求,他给我写了三首诗,用一种非常诗意、朦胧的方式传达他的要求,有点像以前文人的互相唱和,他写诗给我,然后我用建筑将虚转换为实。”
王澍还很喜欢说自己做的是农舍,是田园,是园林。园林也许是真的。建筑师遇上规划一整片山水规模的建筑群的机会大概毕生难逢,他没浪费这。树木,荷塘,河流,山丘,道路,铁路,都被细致的考虑进去了,每座建筑都被frame在自然之中,给人分花拂柳才见的感觉,这边是层层瓦顶下层层横窗,那面是临水长廊和落地木窗,几乎看不出正反面,出入口,长度与宽度高度的比例巧妙,令屋顶和缓如卧,侧墙重重藤萝自屋檐垂下直落水面荷塘,小小山丘蜿蜒,把体积事实上很大的一个三四层大楼修饰的如隐士清修参禅式的茅屋一样含蓄内敛。完全颠覆大学必须有巨大方正高耸的苏联式主楼的五十年代审美观。后来看到他谈尺度,显然对此是非常有心的。
(一定不能忘了上图!)
不知道是政治上聪明还是真的不意识到西方现代建筑对自己的影响。据说王澍是个非常不会做人的人,全靠同是建筑师的老婆处理实际事务,而维持一个古怪正直狂傲天才神话对建筑事务所的名声并无害处。我想没有人会真的看不出这些楼本身是现代设计,简洁方正流利的线条,虽然楼梯窗户会略带些中式山水的写意线条(有栋白楼外侧的楼梯明显如水墨风景长卷上勾出山的轮廓),掩不住整体的严峻清寒之感。他把方正说成是儒家核心,把清简说成是“简朴甚至贫寒的美学,是对一个更朴素状态的回归。原来的中国美院在孤山也没有造巨大的楼房来表现自己的存在,而是融在山水中,这就是很重要的一种审美态度。它也是和这个社会有关的,现代城市在以一种奢侈的价值观作为导向,我觉得在美学上应该有另外一种声音。“ 好吧,请原谅我庸俗一下,价值观已经被西方资本主义社会扭曲了。他这房子,我觉得一看就很贵。。。。走近了一看,怪不得线条那么清简还显得纹理质地rich and subtle, 用那么多旧砖瓦,很贵的好吗!比新砖头贵多了。。。今天的建筑师们对于尺度都有点淡漠了,我经常说一百年中国建筑都在探索传统的形式在现代如何演变,一百年都没有成功过,其实这里面最核心也最简单的问题就是尺度问题--中国传统一两层建筑里的语言怎么用到五六层甚至更高?山北最高的院落建筑有20多米,它的突破就在于这种尺度第一次被成功地转移到这样的高度上。
太会装了。这事儿都在国外时髦那么多年了。你真的没有听说过么。不过有人在中国做我是非常非常喜欢的!中国这么大的工程必须揣摩上意,干成点事儿不容易,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砖瓦侧面垒出来的墙体和步道实在太美了,每处细看都有无穷变化,又搭着环境。有一处墙院不动声色的开着一道门,框着一棵红枫,走进去一看是颇具日本风格的庭院,整一侧阳台铁锈红钢板,跟四周围墙里用的旧红砖瓦,处处呼应而不重复,和谐优美的细节丰富而绝不繁杂,真是我理想中的庭院啊。我们后来统计了一下象山校园使用的回收材料,从浙江全境回收的砖、瓦、石超过700万件,它实际上也在反映这个时期传统村落城镇建筑被毁坏的程度。我们经常接到一些电话,说哪里哪里清代的旧砖有300万块,有这么大的量你就知道拆了多少建筑。那时候我就在想一定要有个应对,要对这些废弃的材料善加对待,反复地用这些材料,我称之为循环建造,这个时期大家都喜欢新的,象山校园对于这些旧东西的利用就有了它的意义。
(一定不能忘了上图之二!)
他还做了一个专家中心,瓦山,又叫水岸山居酒店,木结构瓦屋顶,气势大得多,但是前面是池塘,后面是山体,同样绝不突兀,看来只觉得即静美又磅礴。然而作为酒店路标太少。我们想找餐厅吃饭迷了路,最后在几次问路后到了一个明显是农家菜的餐厅。神奇的是,整栋酒店土墙,砖地,木瓦明明是高级农舍风,一走近这家餐厅就立即切换--养鱼的大方水缸,金子牌匾,塑料菜单,甚至灯具和气味,城乡结合部的农家菜风格浓浓的。我和闺密简直要笑出声来。对比太强烈了好吗。因为又累又饿看上去也找不到其他餐厅了,勉强吃完饭,感觉仍然非常不满足,走到边上禅意浓浓的茶室,一室馨香,坐下来喝了壶金骏眉,总算不负窗外美景。
还有两个新建的博物馆。日本著名建筑师隈研吾设计的国美民艺博物馆,阿尔瓦罗西扎设计的中国国际设计博物馆。都是普利兹克奖得主,隆重在所有介绍中都提到了。中国领导爱国际大奖之心拳拳!王澍描述“西扎做的是一个博物馆,在西方的语言里,博物馆是纪念性的、经典的。我这个是属于白居易的农舍。隈研吾设计的民艺馆就是一个很典型的日本忍者,有点神秘兮兮地躲在象山南坡上。”
中国国际设计博物馆本身觉得很一般。倒不因为它外形是大方块 -- 同样是新建的英国建筑师戴卫·奇普菲尔德设计良渚博物馆也是大方块外形,内里非常娟秀 -- 这个看着就忒。。。普通。。。。了。内在是典型的博物馆,空间安排很好。2011年,许江从中央拉了五个亿美金,大手笔买下超过7000件「以包豪斯为核心的西方现代设计系列收藏」。2012年王澍得了普利兹克奖,许江腰杆想必更硬了,浙江政府于是掏钱给建了这个。藏品是不错的,经典展是包豪斯收藏和Massimo男装系列,反转经典设计的家具创作展也很有意思。里面有儿童活动空间,我最喜欢的博物馆商店里有很多有趣而精美的手工品,都是美院老师学生的作品,我忍不住买了对耳环。国美民艺博物馆大概因为是日本设计师,用的中国民间元素很多,而比起王澍略显生硬,但是整体非常赞,一路走上山路过保留的古樟树,有登山访古寺的错觉,进入博物馆后也是继续之形缓坡上升,空间大方明亮,线条流畅优美,不少地方用平放展品,两侧大玻璃窗采光,又可以看到山下风景,不少小角落适于小息观赏,相当有心。正在展出的皮影和剪纸展览都做得很好。
明明体积巨大却装成低调的小山丘
我非常喜欢的小庭院,静谧如枯山水
墙壁和地面旧砖瓦的细节简直太美
庭院外高大的银杏是保留了老树吗?
另一栋我极其喜欢的楼,很长,体积也不小,但是被前面的起伏的山丘和荷塘修饰成了临水听风的小轩,一楼的落地长窗非常中国,但不用雕花之类的细节又显得非常简洁利落时髦。
侧面才能看出多长
另一头用茂密的藤萝垂落整个侧面,修饰的十分秀丽
背面是一层层短短伸出去的瓦檐,避免玻璃窗一大片显得体积大。
瓦山侧面远景,把园林的洞门放大了做的很奇幻,边上保留了象山火车站和革命雕像,反差味道太足了。
瓦山的墙面是夯土的效果。江南园林里常见的瓦地,但是不做细细分割
木结构屋顶气势磅礴
民艺博物馆在山坡上,保留九棵百年古老樟树。
空间延山坡自然上升,像纽约古根汉姆但更自然,侧面采光明亮宜人
看着看着回头因为是下坡一览无余, 剪纸的布展大部分用平放,我在德国的博物馆见过,不知是否是近年的新时髦。
中国国际设计博物馆的商店里展示美院老师学生自己的作品,很多精致秀丽的设计。我毫无抵抗力。
青草萋萋白鹭纷飞的良渚
良渚博物院外面看起来相当cliche 的现代建筑,朴实的黄色石料做成的砖垒成几个敦实的长方块,像个城池一样稳稳坐在美丽洲公园边缘,幸好周围荷塘垂柳软化了一下,倒也还算和谐,我默默的怀疑是建筑师想表现哦这是个墩土建台的原始文明。一走进去别有洞天,几个大方块布局巧妙,框出水庭院,环绕的走廊宽大舒适,边缘座椅供人休息,转身俯视水中睡莲和金鱼,水面错落有致的白玉环似荷叶又似涟漪,落落大方简练洁净质朴,建筑上几乎没有任何典型中国式的细节(云纹,汉字,飞檐翘角?),而我仍然开心的觉得,啊,这是江南的布局呢。也许是强烈的阳光,也许是中央水池的长宽比例,又让人想起阿尔罕布拉宫,这些美好的联想让我马上觉得非常愉快而亲切。展厅里光线明亮柔和,安排的很有心思,从良渚遗址挖掘的故事开始,到良渚先民生活方式,大规模水利工程展示,再到惊人的陪葬玉器收藏,易懂又好看,把故事讲的清楚吸引人,老少咸宜。
良渚考古历史不长,1936年西湖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施昕更在工作中注意到古物跟家乡良渚时不时出土的漆器玉器很像,申请去试行挖掘,三个月中发现十二处遗址,从此揭开帷幕。八十年代挖到有大量玉器的反山王族陵墓群,九十年代挖到莫角山高台宫殿基址确定内城,2007年找到城墙水路遗址四面围合圈出外城,几个重大阶段性发现后,一个五千年前新石器时代就有分工有社会阶层分化,有能力组织兴建大规模水利系统和水路交通系统,里外三层的复杂良渚古城就基本完整的呈现在我们面前。
那是五千年前啊,比夏朝大禹治水早一千年还复杂得多。为什么没留下文字记载?后来怎么了呢?后来气候变化,水位越来越高,水利系统修得再好也白搭,古城就被废弃了。读到这里,我心里瓦凉瓦凉的。。。
看完博物院我更想去参观新近开放的考古遗址公园,此处必须给杭州打个小广告了!谁不说咱家乡好哎咦呀各位,西湖边公园基本都是免费,博物馆很多也免费,公交系统物美价廉,七十岁以上老人更是到处都免费,请各位亲们多多携老扶幼来玩啊!所以我基本还没遇上过要预订买票什么的。因为april抱怨过到处博物馆订票都需要身份证,我默默忧虑了一下,幸好杭州先进,护照也是可以的,内外宾同价。
公园远远超出了我的期望值,面积很大,设计的很好。因为土层暴露易受损害,除了几处展区,里面绝大部分是用各种植被标志,所以如同在乡下田野间漫步,青草萋萋,白鹭纷飞,溪流蜿蜒,各色野花成片盛放,荷塘正是最美的时候,荷花盛放,荷叶田田,清香阵阵,鲜艳的红黄蓝色蜻蜓到处可见。路边都是我幼时熟悉的植物,非常亲切。野趣之下是精心考虑过的布置,九处参观点之间有观光车链接,木头栈道适于轮椅和儿童推车,黑色丝网雕塑是不是浮现在河上和茅屋外,展现当年生活情景方式,又有一种略似幽灵的效果,非常为景色增光。解说耳机由地理位置触发开始讲解,很合适这样的室外参观。就是天太热,逛了四五个钟头下来,即使不断喝水不断在有空调的茅屋中进去,我也快中暑了,庆幸没带熊孩子,我俩自己来的。还有一点是april 抱怨过的,复制品从不说明是复制品,墓穴里直接放着一堆玉器,要不是我先去的博物院怎么会知道这是复制品!有些不太重要的展品是真迹,猪骨头之类。这里猪骨头很多,而且年龄很一直在一岁到一岁半之间,说明已经开始养猪--打猎不能保证猎物如此一致年龄。良渚人真会吃啊。他们食谱还包括野牛野鹿,鱼类贝类。葫芦,甜瓜,菜瓜,桃梅柿枣,葡萄,菱角。看的我都馋了。城内没有稻田,只有粮仓,手工艺人住在外城,漆器玉器手工精美,许多毫无实际用处的玉琮玉环玉斧,都是祭天陪葬祭祀昭示王权的道具,阶级已经相当分化了。我不由想起jared diamond 老头说的国家的形成。
趁此处人还不多,赶紧来玩吧,如果只有两个钟头,就看博物馆。如果有一天,建议逛遗址公园,古城的规模亲自走一走才能体会,更何况是这样美丽的绿地。我还没去过西溪湿地,可看上去这里更自然优美野趣盎然。我和素食男觉得像在野外hiking ,又同时想起参观Sutton Hoo遗址,素食男说这里的保护和展览做的同样好甚至更好,我说嘿,比 Sutton Hoo早三千五百年的,规模还大那么多,当然应该更受重视!新石器时代文明规模这么大又保存的这么好,全世界能有几个。
远处棚子下是城墙遗址,这里是水路入城之处,两侧用木柱示意当时城门高度,江上泛舟的塑像都带着货物
城的两个对角利用小山制高点,现在千竿修竹,爬起来心旷神怡。
山顶远眺
用植被标志不同区域,可惜没拍到白鹭
荷塘
蜻蜓
外城有部分挖出大量手工艺原料,工具和半成品,显然是工匠居住的地区,一组丝网雕塑展现制玉工人的工作过程。
修屋子的工人。茅屋里是给小朋友做手工的地方,可以刻玉,画陀螺,制漆器,体验先民的手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