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片] James Watson 和新种族优劣论
Posted: 2019-01-03 13:43
这部PBS制作的新片子好像不是第一部关于 James "The Double Helix" Watson 的纪录片,不过引发了很多科学家的不满——又来蹭热度,怎么没人给 Francis Crick 拍传记片呢?
http://www.pbs.org/wnet/americanmasters ... ilm/10923/
这片里有不少 Watson 自述,我发现他很喜欢用“聪明”来形容别人,尤其是女同事,动不动就是“她很聪明”,“只要她们够聪明”,“如果她有个聪明的朋友”。聪明不聪明是他用来评价每个人的标准。讽刺的是,他自己的儿子之一患有精神分裂症,但老爸不管,一直说他是个有病的聪明孩子,虽然这孩子说自己是不聪明的普通人。
另一个观察是,Watson 的成就在DNA结构之后是啥呢?是政治上的成就,参与组织 The Human Genome Project (虽然这件事的基础实际上是另一个科学坏男孩 Kary Mullis 发明的PCR技术),以及管理冷泉港实验室,替实验室拉钱雇人之类的。他自己做出了什么研究成果呢 ... 咳咳咳 ... 而 Crick 在别处悄没声儿地做出了很多神经科学的成果。
晚年的 Watson 的最大成就是啥呢?差不多十来年前他公开说,非洲人比白人笨,非洲国家好不了了。引起轩然大波,冷泉港实验室早年鼓捣过 eugenics,即种族优化法,给“不及格”的人们做绝育手术,遇到这种事儿赶紧避险,把 Watson 给劝退了,当个挂名顾问,配个秘书,开 party 拉钱时把他推出来。在这部最近的纪录片中,九十岁的老头子说,其实我还是这么想的,黑人比白人笨;我倒希望这不是基因而是外界因素造成的,但我没看出来有啥(外界因素)。
可惜这部片子只顾记录他的生平和言论而基本没有讨论种族优劣论的科学证据,搞得好像他的错误是政治或社会的而不是科学的。(Funny-ironic that he mentioned Thomas Jefferson to support his racial opinion.) 眼下正是种族优劣论甚嚣尘上的年代,原先小声传播种族主义的“聪明人”一个个都跑出树丛来,摇着科学的大旗呐喊白人比黑人聪明的理论。例如前两天刚刚看到一篇论战,英国记者写本书论述种族差异的科学/基因基础,以及反驳他的科普作家。种族主义披上了基因学的外衣,顿时高大上起来,说话声音也大了底气也足了。
https://www.lrb.co.uk/v40/n24/letters
片子还有点鸡贼地找了两三个肤色有点黑的科学家来否定 Watson 的观点,好像暗示否定他的观点是这些人的自私的种族立场:他们是黑人嘛,当然不爱听这种话。可是,他们里面每个人都比 Watson 的白儿子聪明,这是不言自明的 ... 而且他们其实也不算太黑,虽然自我认同是黑人,其实也没那么纯 ... 所以为什么有些白人那么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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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种族优劣论一般说法颇为笼统模糊,我拆解了半天至少有一下几步的逻辑推理:
1. 种族之间的差异得到基因分析的证明,所以是天生而且注定遗传的生理现象(天道)。-->
2. 种族之间的 IQ/SAT 分数差别是种族生理/基因差别。-->
3. 白人比黑人聪明。(如果需要拉上统战对象可以说白人黄人都比黑人聪明。)-->
4. (这最后一步才是终极结论,但很少有人当面说出来。)白人处于统治地位乃天道所授,黑人又穷又落后是活该。
后面几步结论的”科学性“全部是建立在#1的科学性之上,只要第一步看上去很科学,最终结论就是科学而且必然的! 所以第一先要了解一下科学是否支持这个论断。
种族之间有没有基因差异?当然啦,君不见市场上到处都是基因测试,花一百块寄给你一小包,你吐一口唾沫进塑料试管,塞上盖子,寄回去就好。几天后收到电邮报告:恭喜你,你的基因图谱表明你的祖先是 60% 白人,30%犹太人,15% 亚裔,5% 非洲裔。看看,科学证明的种族分界!科学界却整天说 race is a social construct, not a biological concept. 这不是生物学的证据么?政治正确毒瘤!
好的,我们就把 race 的概念当作生物科学事实来研究一下,很容易证实嘛,种族有没有生理意义,种族之间有没有基因差别,做个图谱不就知道了?太直接了。然而一上来就遇到了麻烦:怎样定义种族呢?要用科学研究一个东西,一定得先抓住这个东西在手上,研究猫要先抓几只猫来,总不能猫狗蛇鱼都一起抓进来研究吧?好,那我们看看白人,黑人,黄人,各自是怎样定义的。如果他们各自不是可以区分的概念,白人比黑人聪明这个论点就根本没法下手了。
何谓白人?他们会说,当然是德国人英国人北欧人的后裔啦,白肤高鼻深目蓝眼 ... wait,大多数的“白人”都不是蓝眼,好吧不必是蓝眼;那么伊朗土耳其人南欧人呢?很多并不白,但是早就被划入白人之类。阿拉伯人呢?北非人呢?印度人呢?
何谓黑人?又是好像不言自明但不能细看的问题。新种族论者特别爱用 Neanderthal DNA 来说事儿,因为 Homo Sapiens 离开非洲之后才跟 Neanderthals 开始混合,所以撒哈拉以南的纯非洲人不带有 Neanderthal DNA,哈!种族差异确凿了。可是世界其他地区的黑人呢?大多数的美洲殖民地进口的黑奴后代都带有通婚的后果,所以大多数带有含量不等的非洲以外的 DNA,当然也包括了 Neanderthal DNA 和 Denisovan DNA。如果把他们跟撒哈拉以南非洲黑人归为一类,这还有科学意义吗?单从基因学来看,他们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这就回到上面说的基因祖先测试结果了(实际上这些测试也是很粗略的,权且用用),如果一个人是60%欧洲血统,40%黑人血统(简单点儿说好了),TA 归哪类?
还有更复杂的呢,其实只要去印度一个国家就能把你彻底搅晕。印度南方人肤黑发卷,他们是黑人么?完全不,他们祖先一早从非洲东岸穿越印度洋的岛屿一路到达印度次大陆南端,基因图谱接近大洋洲人类。印度北方人皮肤略白,但比亚洲人黑,含有大量但不纯的雅利安血统——不是德国人偷用的概念而是祖先在亚欧中间的一路,与伊朗和土耳其和中亚地区人民是近亲。他们又该归入哪个种族呢?
这个最根本的分类问题,凡是说到种族,都必须先拿出来讲清楚。没有科学严谨而且 consistent 的分类打基础,根本就没法说下去了,说什么都是鸡同鸭讲。否则我刷地拿出印度小朋友的考试高分!你说该算在谁的头上?黑人还是白人还是亚裔?然而这些言必称科学的新种族优劣论者,一个也没提起过自己是怎样定义种族的,都是一副不言自明喽 挤挤眼捅捅胳膊天知地知的模样。你这也好意思自称科学?
要科学咱就硬碰硬地讲科学好了。咱们算基因图谱,如果51%白人就算白人,51%黑人就算黑人,是不是就容易了呢?(种族优劣论的人肯定第一个不干,世界上有51%白人基因但是看上去一点也不白的太多了。)我看到这个例子简直笑出来:
Figure 2: Case study of genetic variation between three scientists. Left: Schematization of the genetic variation between Drs. James Watson, Craig Venter, and Kim Seong-jin. Colored bars represent genes; different colors represent different alleles, i.e. versions of genes. Some alleles are shared by all three of the men (represented by the dark brown allele that is shared by every person in this image). Besides the universal dark brown allele, Watson and Venter share one other allele (bright blue). However, both share two alleles with Kim (Watson shares red and orange with Kim, Venter shares green and magenta), in addition to the universal allele. Right: There is more similarity between the Kim and Watson and Kim and Venter, than there is between Watson and Venter.
是的,一个韩国裔科学家跟 Watson 的基因图谱的相似程度要超过 Watson 跟 Craig Venter 的基因图谱,虽然没有人会把 Watson 跟 Kim 划归同一种族,而把 Watson 和 Venter 分在不同种族里。那么这个种族划分的标准有什么科学意义呢?
新种族优劣论最喜欢引用的另一个论据是,某些基因变异 (genetic variations, or alleles) 在某些地区的人群(偷换为“种族”概念)里更常见,所以黑白黄有别。嗯 ... 确实,东亚人群(但不包括其他亚洲地区)里携带酒精消化酶 (alcohol dehydrogenase) 变异基因的人比较多,比例高达 36%。而其他地区比例很低。这能说明黄人和白人天然有别,可是,那64%不带此变异基因的东亚人呢?能算作白人么?
有一个现象经常被新种族主义论拿来作为科学基础,即一群部落跑到相对与世隔绝的地理环境后他们的基因图谱会渐渐跟其他人群拉大差异,因为没有通婚传播内部的变异。这显然是真实的现象,有一些基因变异(alleles)只存在某些人身上,而这些人都是大洋洲种族的人,或者都是印第安人,啥啥的,但是,他们的特别基因,也并没有传递给其他大洋洲种族的大多数人,或者其他大多数印第安人。你要说印第安红人跟白人就是不一样啊不一样,总不能拿这些极少数的人群来替代整个种族吧。大多数印第安人跟世界其他人一样也并没有这些特殊的变异啊。
那么世界上有没有只有白人才有的基因呢?如果把“白人”严格定义为 ... 蓝眼睛?100% European genetic ancestry? 如果有白人都有而非白人都没有的基因,例如让皮肤细胞分泌不出来黑色素,那就让种族分类方便多了。可惜,并没找到 ... 实际上如果找到了就会排除掉一大半自以为是白人的人,他们也不干呐。
所以,到底谁是白人呢?谁是黑人呢?谁是黄人呢?这就是为什么科学界目前主流认为,race is a social, not biological, concept. 连种族优劣论者自己都搞勿清谁是“自己人”,谁是“别人”:意大利人划哪边?阿拉伯人划哪边?犹太人怎么办,是抢着认亲分点儿 IQ/SAT 高分还是跟随传统划清界限?真是头大呀。
说起来我倒是能够安心地给自己啪地贴一张“东亚黄人”的标签,因为23andme 说我的 genetic ancestry 是>99% East Asian,<0.3% Neanderthal DNA,不过没测 Denisovan DNA。可是世界上大多数人可没这么好运,搞科学不能四舍五入,虽然甲同学的基因图谱表明他是10%种族A,90%种族B,但如果影响智商高低的基因都集中在这10%上呢?他该沾谁的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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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假设!假设!!这是真的,白人、黄人、红人、黑人的智商确实有差异,让我们暂时接受新种族主义者的论点,即黄人智商高于白人(数据摆在那里呢不许耍赖!),那白人怎么一度统治了黄人呢?鸦片战争,原子弹轰炸日本,排华法案,如此等等。如果白人智商高于黄人(相信他们也能找出数据的),为什么蒙古黄人一度踏平了白人世界呢?
实际上这个思路跟“为什么XX国领先”,“为什么XX国落后”,是不是人民不够聪明,基因变异不够优势,文化不够高级先进,等等理由,都是很不可靠也不科学的思路。假设一个外星人来到地球研究人类社会的进步,如果它恰好在公元前四千到五千年到达,它会看到北非黑人在造金字塔而其他人还在打猎采果子;如果它在公元前五百年达到,会看到希腊船队打遍地中海;如果它在公元十世纪到达,会看到盛唐是世界的中心;如果它在十九世纪降临,会看见英国用蒸汽机碾压一切。在任何一个时间点上切入都可以洋洋洒洒写出一大堆XXX的优越性导致他们注定领先于世界的论文,可惜都是废纸。所以“优越性”这个纯属时间切片性的主观概念,那只眼看见跟科学沾边了?
I mean really, 如果你用智商或聪明来解释为什么一些人会奴役压迫另一些人,我真的为你的智商捉急。
http://www.pbs.org/wnet/americanmasters ... ilm/10923/
这片里有不少 Watson 自述,我发现他很喜欢用“聪明”来形容别人,尤其是女同事,动不动就是“她很聪明”,“只要她们够聪明”,“如果她有个聪明的朋友”。聪明不聪明是他用来评价每个人的标准。讽刺的是,他自己的儿子之一患有精神分裂症,但老爸不管,一直说他是个有病的聪明孩子,虽然这孩子说自己是不聪明的普通人。
另一个观察是,Watson 的成就在DNA结构之后是啥呢?是政治上的成就,参与组织 The Human Genome Project (虽然这件事的基础实际上是另一个科学坏男孩 Kary Mullis 发明的PCR技术),以及管理冷泉港实验室,替实验室拉钱雇人之类的。他自己做出了什么研究成果呢 ... 咳咳咳 ... 而 Crick 在别处悄没声儿地做出了很多神经科学的成果。
晚年的 Watson 的最大成就是啥呢?差不多十来年前他公开说,非洲人比白人笨,非洲国家好不了了。引起轩然大波,冷泉港实验室早年鼓捣过 eugenics,即种族优化法,给“不及格”的人们做绝育手术,遇到这种事儿赶紧避险,把 Watson 给劝退了,当个挂名顾问,配个秘书,开 party 拉钱时把他推出来。在这部最近的纪录片中,九十岁的老头子说,其实我还是这么想的,黑人比白人笨;我倒希望这不是基因而是外界因素造成的,但我没看出来有啥(外界因素)。
可惜这部片子只顾记录他的生平和言论而基本没有讨论种族优劣论的科学证据,搞得好像他的错误是政治或社会的而不是科学的。(Funny-ironic that he mentioned Thomas Jefferson to support his racial opinion.) 眼下正是种族优劣论甚嚣尘上的年代,原先小声传播种族主义的“聪明人”一个个都跑出树丛来,摇着科学的大旗呐喊白人比黑人聪明的理论。例如前两天刚刚看到一篇论战,英国记者写本书论述种族差异的科学/基因基础,以及反驳他的科普作家。种族主义披上了基因学的外衣,顿时高大上起来,说话声音也大了底气也足了。
https://www.lrb.co.uk/v40/n24/letters
片子还有点鸡贼地找了两三个肤色有点黑的科学家来否定 Watson 的观点,好像暗示否定他的观点是这些人的自私的种族立场:他们是黑人嘛,当然不爱听这种话。可是,他们里面每个人都比 Watson 的白儿子聪明,这是不言自明的 ... 而且他们其实也不算太黑,虽然自我认同是黑人,其实也没那么纯 ... 所以为什么有些白人那么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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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种族优劣论一般说法颇为笼统模糊,我拆解了半天至少有一下几步的逻辑推理:
1. 种族之间的差异得到基因分析的证明,所以是天生而且注定遗传的生理现象(天道)。-->
2. 种族之间的 IQ/SAT 分数差别是种族生理/基因差别。-->
3. 白人比黑人聪明。(如果需要拉上统战对象可以说白人黄人都比黑人聪明。)-->
4. (这最后一步才是终极结论,但很少有人当面说出来。)白人处于统治地位乃天道所授,黑人又穷又落后是活该。
后面几步结论的”科学性“全部是建立在#1的科学性之上,只要第一步看上去很科学,最终结论就是科学而且必然的! 所以第一先要了解一下科学是否支持这个论断。
种族之间有没有基因差异?当然啦,君不见市场上到处都是基因测试,花一百块寄给你一小包,你吐一口唾沫进塑料试管,塞上盖子,寄回去就好。几天后收到电邮报告:恭喜你,你的基因图谱表明你的祖先是 60% 白人,30%犹太人,15% 亚裔,5% 非洲裔。看看,科学证明的种族分界!科学界却整天说 race is a social construct, not a biological concept. 这不是生物学的证据么?政治正确毒瘤!
好的,我们就把 race 的概念当作生物科学事实来研究一下,很容易证实嘛,种族有没有生理意义,种族之间有没有基因差别,做个图谱不就知道了?太直接了。然而一上来就遇到了麻烦:怎样定义种族呢?要用科学研究一个东西,一定得先抓住这个东西在手上,研究猫要先抓几只猫来,总不能猫狗蛇鱼都一起抓进来研究吧?好,那我们看看白人,黑人,黄人,各自是怎样定义的。如果他们各自不是可以区分的概念,白人比黑人聪明这个论点就根本没法下手了。
何谓白人?他们会说,当然是德国人英国人北欧人的后裔啦,白肤高鼻深目蓝眼 ... wait,大多数的“白人”都不是蓝眼,好吧不必是蓝眼;那么伊朗土耳其人南欧人呢?很多并不白,但是早就被划入白人之类。阿拉伯人呢?北非人呢?印度人呢?
何谓黑人?又是好像不言自明但不能细看的问题。新种族论者特别爱用 Neanderthal DNA 来说事儿,因为 Homo Sapiens 离开非洲之后才跟 Neanderthals 开始混合,所以撒哈拉以南的纯非洲人不带有 Neanderthal DNA,哈!种族差异确凿了。可是世界其他地区的黑人呢?大多数的美洲殖民地进口的黑奴后代都带有通婚的后果,所以大多数带有含量不等的非洲以外的 DNA,当然也包括了 Neanderthal DNA 和 Denisovan DNA。如果把他们跟撒哈拉以南非洲黑人归为一类,这还有科学意义吗?单从基因学来看,他们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这就回到上面说的基因祖先测试结果了(实际上这些测试也是很粗略的,权且用用),如果一个人是60%欧洲血统,40%黑人血统(简单点儿说好了),TA 归哪类?
还有更复杂的呢,其实只要去印度一个国家就能把你彻底搅晕。印度南方人肤黑发卷,他们是黑人么?完全不,他们祖先一早从非洲东岸穿越印度洋的岛屿一路到达印度次大陆南端,基因图谱接近大洋洲人类。印度北方人皮肤略白,但比亚洲人黑,含有大量但不纯的雅利安血统——不是德国人偷用的概念而是祖先在亚欧中间的一路,与伊朗和土耳其和中亚地区人民是近亲。他们又该归入哪个种族呢?
这个最根本的分类问题,凡是说到种族,都必须先拿出来讲清楚。没有科学严谨而且 consistent 的分类打基础,根本就没法说下去了,说什么都是鸡同鸭讲。否则我刷地拿出印度小朋友的考试高分!你说该算在谁的头上?黑人还是白人还是亚裔?然而这些言必称科学的新种族优劣论者,一个也没提起过自己是怎样定义种族的,都是一副不言自明喽 挤挤眼捅捅胳膊天知地知的模样。你这也好意思自称科学?
要科学咱就硬碰硬地讲科学好了。咱们算基因图谱,如果51%白人就算白人,51%黑人就算黑人,是不是就容易了呢?(种族优劣论的人肯定第一个不干,世界上有51%白人基因但是看上去一点也不白的太多了。)我看到这个例子简直笑出来:
Figure 2: Case study of genetic variation between three scientists. Left: Schematization of the genetic variation between Drs. James Watson, Craig Venter, and Kim Seong-jin. Colored bars represent genes; different colors represent different alleles, i.e. versions of genes. Some alleles are shared by all three of the men (represented by the dark brown allele that is shared by every person in this image). Besides the universal dark brown allele, Watson and Venter share one other allele (bright blue). However, both share two alleles with Kim (Watson shares red and orange with Kim, Venter shares green and magenta), in addition to the universal allele. Right: There is more similarity between the Kim and Watson and Kim and Venter, than there is between Watson and Venter.
是的,一个韩国裔科学家跟 Watson 的基因图谱的相似程度要超过 Watson 跟 Craig Venter 的基因图谱,虽然没有人会把 Watson 跟 Kim 划归同一种族,而把 Watson 和 Venter 分在不同种族里。那么这个种族划分的标准有什么科学意义呢?
新种族优劣论最喜欢引用的另一个论据是,某些基因变异 (genetic variations, or alleles) 在某些地区的人群(偷换为“种族”概念)里更常见,所以黑白黄有别。嗯 ... 确实,东亚人群(但不包括其他亚洲地区)里携带酒精消化酶 (alcohol dehydrogenase) 变异基因的人比较多,比例高达 36%。而其他地区比例很低。这能说明黄人和白人天然有别,可是,那64%不带此变异基因的东亚人呢?能算作白人么?
有一个现象经常被新种族主义论拿来作为科学基础,即一群部落跑到相对与世隔绝的地理环境后他们的基因图谱会渐渐跟其他人群拉大差异,因为没有通婚传播内部的变异。这显然是真实的现象,有一些基因变异(alleles)只存在某些人身上,而这些人都是大洋洲种族的人,或者都是印第安人,啥啥的,但是,他们的特别基因,也并没有传递给其他大洋洲种族的大多数人,或者其他大多数印第安人。你要说印第安红人跟白人就是不一样啊不一样,总不能拿这些极少数的人群来替代整个种族吧。大多数印第安人跟世界其他人一样也并没有这些特殊的变异啊。
那么世界上有没有只有白人才有的基因呢?如果把“白人”严格定义为 ... 蓝眼睛?100% European genetic ancestry? 如果有白人都有而非白人都没有的基因,例如让皮肤细胞分泌不出来黑色素,那就让种族分类方便多了。可惜,并没找到 ... 实际上如果找到了就会排除掉一大半自以为是白人的人,他们也不干呐。
所以,到底谁是白人呢?谁是黑人呢?谁是黄人呢?这就是为什么科学界目前主流认为,race is a social, not biological, concept. 连种族优劣论者自己都搞勿清谁是“自己人”,谁是“别人”:意大利人划哪边?阿拉伯人划哪边?犹太人怎么办,是抢着认亲分点儿 IQ/SAT 高分还是跟随传统划清界限?真是头大呀。
说起来我倒是能够安心地给自己啪地贴一张“东亚黄人”的标签,因为23andme 说我的 genetic ancestry 是>99% East Asian,<0.3% Neanderthal DNA,不过没测 Denisovan DNA。可是世界上大多数人可没这么好运,搞科学不能四舍五入,虽然甲同学的基因图谱表明他是10%种族A,90%种族B,但如果影响智商高低的基因都集中在这10%上呢?他该沾谁的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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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假设!假设!!这是真的,白人、黄人、红人、黑人的智商确实有差异,让我们暂时接受新种族主义者的论点,即黄人智商高于白人(数据摆在那里呢不许耍赖!),那白人怎么一度统治了黄人呢?鸦片战争,原子弹轰炸日本,排华法案,如此等等。如果白人智商高于黄人(相信他们也能找出数据的),为什么蒙古黄人一度踏平了白人世界呢?
实际上这个思路跟“为什么XX国领先”,“为什么XX国落后”,是不是人民不够聪明,基因变异不够优势,文化不够高级先进,等等理由,都是很不可靠也不科学的思路。假设一个外星人来到地球研究人类社会的进步,如果它恰好在公元前四千到五千年到达,它会看到北非黑人在造金字塔而其他人还在打猎采果子;如果它在公元前五百年达到,会看到希腊船队打遍地中海;如果它在公元十世纪到达,会看到盛唐是世界的中心;如果它在十九世纪降临,会看见英国用蒸汽机碾压一切。在任何一个时间点上切入都可以洋洋洒洒写出一大堆XXX的优越性导致他们注定领先于世界的论文,可惜都是废纸。所以“优越性”这个纯属时间切片性的主观概念,那只眼看见跟科学沾边了?
I mean really, 如果你用智商或聪明来解释为什么一些人会奴役压迫另一些人,我真的为你的智商捉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