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还没去扑老鼠,老鼠却主动而多次出击,明知效果只是骚扰而已。而且如此骚扰是有风险的,他倒不担心曹魏一怒之下,举兵把蜀国给灭了——实际上后来司马昭确实也这么干了。
诸葛亮显然不傻,他这样做是为啥?
随手一搜,知乎上早有人提出过这个问题了: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20133788
假设几个高票答案的作者都比我三国历史懂得多,但一个有趣的现象是他们都各有各的逻辑自洽,但每个解释都差别很大,这说明啥?这说明此事无定论,没有数量众多的证据或言论记录,也没有一目了然合乎逻辑的判断。
什么道义啦,复汉啦,这些虚头八脑的说法都可以忽略不计。第一高票的答案其实很扯,蜀汉不能坐等中原恢复实力?既然蜀灭不了魏,也显然没有重创后者的意图,坐等与骚扰之间的差别只是自身的耗损而已。第二高票的答案猜测曹魏与司马分裂,颇有点马后炮之嫌。第三高票的答案则是个可信的理论,就是诸葛亮用骚扰式的北伐保证东吴对蜀吴联盟的信任 (without too much cost to self),保证东吴不跑来先把自己灭了。这个颇有道理,因为吴国在223年已经跟蜀国大战获胜,夺取荆州,并间接导致刘备死亡。其实吴国未必没有考虑过灭掉蜀国,奠定跟曹魏对峙的局面。只是目前吴国比魏国还弱一些,实在腾不出手来攻打蜀国。This makes sense.
当然,诸葛亮肯定知道这也是拖时间罢了。Best case scenario, 吴魏之争导致两败俱伤,几年内无暇攻陷蜀国,但二者之间的胜者急剧扩大版图,蜀国绝不可能渔翁得利。Worst case scenario,吴魏两国任何一个都可以先灭掉自己再面对强敌——而且这也是后来发生的事实。而且,如果把曹魏惹急了先来打牵制自己的蜀国,就算东吴因此而偷袭击败魏国,那时候又跟已经死掉了的蜀国有啥关系呢?
总之不管怎样都是等死而已,也许刘备死后诸葛亮恢复跟东吴的联盟是不得已的略优选择(与无联盟相比,总不能联合曹魏),但北伐的利弊计算与平衡仍然是模棱两可,并无明显的 justification。
北伐之前诸葛亮写了前出师表,说明这确实是他本人的主意,但是内容仍然是复兴汉室的宣传,不能说明具体的战略考虑和解释。按照维基的条目说法,后出师表可能是伪作,再说喊什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都是空话而已。
还好,世界上除了知乎这种地方之外还有真的历史学家。我找了半天不知所谓想当然耳的文章,终于看到一篇将形势分析得一清二楚的文章:
http://www.tqxz.com/zgqs_readme.asp?id= ... szs=0vgk93
此篇提出的理由,前两条仍然是满口主义与情怀,可以忽略不计,但第三条说到点子上了,虽然用词仍然颇为隐晦:
看明白了吗?刘备死后诸葛亮和刘禅之间的矛盾是公开的秘密,丞相功高盖幼主(登基时16岁)的威胁不可能挥手抹去,这是历史上反复出现的现象,甚至不限于中国历史。(BTW,刘备为啥生娃那么晚?)诸葛亮大权在握,但国内矛盾重重,他的政治地位日渐不稳。这种情况下,内部矛盾外部输出就是最合乎逻辑的选择了呵呵。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五次都非要自己挂帅亲征而没放手让别的武将出去打仗,以及为啥保存实力的目的大于打击魏军,因为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还复兴汉室呢,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连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不可能。诸葛亮为让大家充满必胜之信心,也必然要北伐,否则他人更加没有动力和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