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z] Podcast: Hidden Brain: Creating God

[Jun]

Hidden Brain 系列做了一个节目关于宗教起源和作用的。内容不算特别新，Jared Diamond 和 Yuval Noah Harari 都写过，不过这里更直接地把宗教起源和发展跟生物进化论里的理论结合起来。有趣的是，研究表明，信仰严苛的神的教徒，行为自律比较强（做了坏事上帝要发怒惩罚你）；信仰博爱宽容的神的教徒，行为比较不自律，偷偷摸摸的 cheating 行为比较多（上帝爱我会原谅我）。

https://www.npr.org/2018/07/16/629616978/creating-god

研究这个课题的心理学家 Azim Shariff (UBC) 说一方面信仰且忠于宗教的人觉得他研究宗教的实用意义好讨厌啊，另一方面不信且敌视宗教的人觉得他研究宗教的实用意义好讨厌啊。两边不讨好。

[april]

听了一个开头就遇到问题了。整个大前提我就不买账：人只能和自己熟悉的人合作，而自己熟悉的人上限是五十。接下来举的例子是北非人可以隔着一个大陆做买卖因为大家都是伊斯兰。
拜托！伊斯兰七世纪才出现，之前罗马共和近五百年，罗马帝国四百年，都没有基督教，他们的trading relationship是怎么manage的？

[笑嘻嘻]

现在已经不能在历史问题上糊弄四月了。

[april]

我其实有点想知道别家是怎么解释这个需要宗教的原因的，比如Jared Diamond?
古罗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统一了整个地中海（欧洲北非中东小亚细亚）都不需要宗教，为什么西罗马陷落后东正教基督教伊斯兰都冒出来了？！
而且我觉得这些宗教都没干什么好事，全都是制造战争的祸秧子。

[Jun]

听了一个开头就遇到问题了。整个大前提我就不买账：人只能和自己熟悉的人合作，而自己熟悉的人上限是五十。接下来举的例子是北非人可以隔着一个大陆做买卖因为大家都是伊斯兰。
拜托！伊斯兰七世纪才出现，之前罗马共和近五百年，罗马帝国四百年，都没有基督教，他们的trading relationship是怎么manage的？

熟悉到可支持直接合作信任的人数一般认为是一百五十以下，这个数字最早在 Malcolm Gladwell 的第一本书里听说，他也是引用的，来源忘记了。不过 context 并非宗教。

Podcast 里面说起的这两件事是分开的不是连贯的。第一是现代意义上的宗教出现在一万到一万两千年前，那时候不管是伊斯兰还是基督教还是二者的前身犹太教都还没影儿呢。（古罗马和之前的古希腊都是有宗教的，但是多神教。从多神教到一神教的演变也跟社会组织结构有关。）第二件事是跳跃地拿出伊斯兰教作为例子来表达宗教的作用，例如，让北非各地互不认识的商人彼此信任。这并不是说伊斯兰教出现以后才有通商的关系。

实际上 trading behavior 远远早于一万两千年之前。早期人类的遗址里含有肯定是靠交换来的物件。但是交换活动本身并不需要信任或有组织的大型社会。可以说这个例子不是很恰当，或者也许是随口一说被节目制作人剪掉了上下文造成歧义。

Diamond 在 The World Until Yesterday 书里把前因后果讲得很详细，我忽然发现不能抱怨老头太啰嗦，他不啰嗦我也不能理解得这么清楚。类似宗教的迷信在小型原始部落中本来就长期存在，但是现代宗教里约束个人行为的条例则是迷信中不存在的。现代宗教, rituals, regulations, 是为了适应农业社会对于大规模合作的需要而产生的。这个大规模合作让人类社会的结构从部落变成了村庄乃至小国乃至大国。

Harari 在 Sapiens 这本书里讲得就比较粗略，但中心理论是一样的。当农业社会需要一百五十以上的人群进行复杂的合作活动之后，不能再依赖原始的“我们是亲戚，我们可以彼此信任”的关系，而需要虚构的概念 fiction 把更多人捏在一起。这个 fiction 可以是宗教也可以是其他类型的信仰，包括对于天子或主义的信仰，以及钱。

[april]

多谢Jun! The World Until Yesterday 读后感也看了。很有意思。

古罗马和之前的古希腊都是有宗教的，但是多神教。从多神教到一神教的演变也跟社会组织结构有关。

是的，我就想在多神教和一神教之间画一个分割线。我觉得多神教更像是创世神话比如中国的山海经，甚至印度佛教。我对多神教没意见。但是我对一神教意见非常大。我的问题是为什么一神教这么流行覆盖面这么大。而古罗马没有一神教照样过得好好的。该城市化就城市化，该从渔猎过渡到农耕就好好过渡。打仗和政府两手抓。天灾人祸贫富不均都不是古罗马之后才有的。为什么古罗马人民不需要一神论一样过得好好的？
看Jared Diamond的节选和这个Podcast,大家都从远古时期一下子跳到基督教和穆斯林繁荣的现代。完全无视古罗马古希腊。如果说古罗马有什么信仰，那就是信仰自由，他们爱死了古希腊的文化就因为他们那么自由。我们为什么不能回到那个状态去啊？！我好想回去。

前几天又读到巴别塔的故事(Tower of Babel), 原来世界上没有方言，各个民族一起合力建造巴别塔。上帝看到人类就要成功（通过巴别塔走入天庭？）于是让人类有了方言，大家无法沟通，开始混战，巴别塔工程就烂尾了。上帝放心了。

我觉得其实上帝给的不是方言，是一神教。

[Jun]

为什么古罗马人民不需要一神论一样过得好好的？

我想可能是因为古罗马在鼎盛时期有足够的财力物力支撑起庞大的军队，而且可能在战争方面有领先技术，不过战争史这方面我不太了解。Everything I know about Rome I learned from the TV series Rome.

后来撑不下去了就赶紧 appropriate 基督教这个一神教，又撑了几百年呢。

[笑嘻嘻]

古罗马的部队，我记得也是各个征服来的小地区部队组成，好像。

[april]

古罗马的部队，我记得也是各个征服来的小地区部队组成，好像。

对的，其实是殖民地的鼻祖。
而且“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呦！所以从150人走到鼎盛走了几百年，为什么他们在这个过程中不需要一神教？
罗马之后，再也没有人做到把欧洲，巴尔干，中东，北非，小亚细亚统一在一起了。虽然现在的军事能力不知道比罗马发达多少。为什么这帮人不想想，难道不是一神教的锅？为什么死抱着这个不肯放。看看今天的美国，从哪方面不适领先超越其他国家（资源，技术，各种优势），但是一样抓着这个!@#$%^&*()__(*&^$#%^&*一神教不放。

其实想想所谓的文艺复兴也是想回到古罗马状态，六百多年了依然没戏，一神教这个枷锁一旦上身，怎么都甩不掉啊。恨。

后来撑不下去了就赶紧 appropriate 基督教这个一神教，又撑了几百年呢。

拜占庭（东罗马帝国）正式拥抱基督教，接下来坚持了一千年！（是的，一千多年 395－1453）因为我刚看完摩尔人的七百年，所以兴致勃勃去找拜占庭历史，准备趁热打铁也给他们喊一个冤。但是刚看了一点皮毛就觉得虽然他们统治了一千年，但是主流历史不待见它很有道理。根本就是固步自封，直接表达了一神教的所有诟病，扼杀艺术扼杀自由扼杀想象力。还有就是统治期间有很多非常厉害的女王.所以有可能还是有冤可以喊，被漠视是因为性别歧视？我刚下了一本最新的Byzantium-The Surprising Life of a Medieval Empire 准备看完再说。

其实我对罗马帝国和古希腊知之甚少。很多都是看毛樱桃的意大利游记学来的。
唯一看过的是《哈德良回忆录》英文版Memoirs of Hadrian。原作是法文的，英文译笔一流，好得不得了。力荐。作者Marguerite Yourcenar生平传奇，可以狠狠的八。

[Jun]

但是一神教之前的杀戮程度确实很高，死人又多又快。一神教之间不管怎么打杀，死亡率还是减少了。按照达尔文进化论，只要能增加人数/物种数目就等于扩张。It's a numbers game. 一神教让更多的人群在一起分工合作，个体么就 ...

[april]

但是一神教之前的杀戮程度确实很高，死人又多又快。一神教之间不管怎么打杀，死亡率还是减少了。按照达尔文进化论，只要能增加人数/物种数目就等于扩张。It's a numbers game. 一神教让更多的人群在一起分工合作，个体么就 ...

mortality rate?
想起几年前看到一篇纽约客长文（the trouble with humanitarian aids)，里面关于红十字会的观点很有意思：

he godfather of modern humanitarianism was a Swiss businessman named Henri Dunant,…, he founded the Red Cross, on three bedrock principles: impartiality, neutrality, and independence. In fund-raising letters, he described his scheme as both Christian and a good deal for countries going to war. “By reducing the number of cripples,” he wrote, “a saving would be effected in the expense of a Government which has to provide pensions for disabled soldiers.”

…Florence Nightingale…she rejected the idea of the Red Cross from the outset. “I think its views most absurd just such as would originate in a little state like Geneva, which can never see war,” she said. Nightingale has served as a nurse in British military hospitals during the Crimean War, where nightmarish conditions – septic, sordid, and brutal – more often than not amounted to a death sentence for wounded soldiers of the Crown. So she was outraged by Dunant’s pitch. How could anyone who sought to reduce human suffering want to make war less costly? By easing the burden on war ministries, Nightingale argued, volunteer efforts could simply make waging war more attractive, and more probable.

It might appear that Dunnat won the argument… Polman has come back from fifteen years of reporting in the places where aid workers ply their trade to tell us that Nightingale was right.

[Jun]

然而 violence 是人类天性之一，拦也拦不住。Diamond 的那本书特别 meticulous 地解释了别的研究者计算的原始部落死亡率，并且对比第二次世界大战死亡率，确实是前者高多了，不服不行。个性思想的枷锁也困住了人类打打杀杀的倾向。我们是选择自己的人生又爽又平等又自由（但是风险高寿命短）呢？还是选择后代平平安安地蓬勃散布全世界谁也不会年纪轻轻死于非命但是不自由呢？这本来就是农业社会 versus 狩猎采集部落社会的矛盾，农业社会里的人民吃得也不好生活也不幸福，但是生娃多养得活被杀和饿死的风险低。作为整个物种群体，人类已经很坚定地做出了不幸福但是人数多无限扩张的选择，个体人类其实也有吃饱穿暖生多娃的保障，只是没得选。

[豪情]

中国现在主流不就是选择不自由不平等但是有发财机会嘛。

[april]

这不就是野生动物和动物园的区别吗？

而且我不觉得死亡离减小是宗教的功劳。如果真深究起来我觉得是文艺复兴科技和医药研究的功劳。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又自由又富足又长寿的。

[笑嘻嘻]

我觉得不能这么肯定采摘时代人就又自由又爽又平等吧？显然首先强力即真理，在学会使用火之前，就是在食物链的中层的食腐动物。体力上没有超群的能力，爬树都不怎么行。就是脑袋大，直立行走，新生儿要花巨长的时间照顾。另外不耕地养不了那么多人，必须到处走，做为自然界食物链的一部分安全很成问题，尤其是晚上。又不可能在地盘内所有过夜的地方都有洞。必须得像动物一样警觉地睡。事实上即便到了农耕时代，人们通常睡觉头不对着门，就是有一定安全考虑。

[Jun]

笑嘻嘻你说的这些就是印证了原始部落死亡率高危险大的数据。没错是这样的。没有发明农业人类绝不可能数量暴涨。仅靠狩猎和采集，大片土地只能养活少数人，所以人数一多必然发生致命的冲突。

当人类数量暴涨之后，需要复杂的社会等级结构来管理和协调秩序，否则分分钟自相残杀。这个等级结构可以是宗教，也可以象中国那样用庞大的官僚机构。

再次吐血推荐 The World Until Yesterday 和 Sapiens 两本书。

[笑嘻嘻]

Sapiens 读过了。只能说农业社会之前跟农耕时期，人类劳动时间短，劳动强度低，休息时间长，吃的活得更健康，但是不能说明那时人类更爽更自由更平等。自由平等爽之类的追求都是在满足温饱问题之后才能普遍追求的。那时候面临的问题，很可能是现在想象不到的。比如说睡眠，貌似那时候劳动时间短，休息时间长，但是在采摘时代，人到处走，基本不太可能在晚上睡死，那白天必然也得休息，保持体力。比如自由，农耕普遍时，离群索居还是比较可能的，你可以下山trade一些需要一定工业程度的工具武器，获取一定程度的在自然中独自生存的保护；在采摘时代，徒手就很难选择离群索居。

[Jun]

自由平等爽之类的追求都是在满足温饱问题之后才能普遍追求的。

Actually no. 在原始部落时代，每个部落的人数都很少，一百多，大家都是亲戚，没必要有什么等级分工，却非常彼此依赖，就是相对平等的原始共产主义状态。人群中的等级的出现是应付大堆人在一起协作分工而且和平相处的解决方法，没有层层的 managers，即 kings and bureaucrats，一大堆人在一起啥也干不成还打起来。危险高的环境下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亲密很大，在现代社会中战友关系可能是最接近的状况。

考古证据本来就是表明农耕时代跟 hunter gatherer 时代相比，吃得更好，农耕时代营养更差，但是农耕时代的食物来源稳定而且危险程度低。农业带来的私有制，也是导致等级的原因。这不是说原始部落的人比较无私，而是游荡打猎的生活第一对土地的依赖不太强，占有土地的需要不太高，第二没法长期保存食物和产业。

[笑嘻嘻]

考古证据本来就是表明农耕时代跟 hunter gatherer 时代相比，吃得更好，农耕时代营养更差，但是农耕时代的食物来源稳定而且危险程度低。农业带来的私有制，也是导致等级的原因。这不是说原始部落的人比较无私，而是游荡打猎的生活第一对土地的依赖不太强，占有土地的需要不太高，第二没法长期保存食物和产业。

这正好说明hunter gather时代并没有现代意义上的平等，自由。大家必须在保证劳动力的前提下别让人饿死了。但是在Sapien里讲了有个考古发现是一个50岁的男人遗骸，陪葬了巨量的装饰珠子，珠子数量不是一个小部落能够有足够富余劳动力做艺术家能够创作出来的。所以等级是存在的，只不过能长期占有不腐烂的物质并不多，是不是能够长期占有多数性伙伴则没在书中看到。另外对生杀大权的决定也是一种权力等级。这些都很难从考古遗迹中发现。我觉得可以说没有建立可持续的等级制度，因为人口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