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月亮与六便士和其他一些游客做的事情(14 青蛙)
Posted: 2020-12-14 3:27
上接青蛙
雨林
4:30am,闹钟尚未响起,我们全部被屋顶上的巨大的雨声吵醒。民宿不仅墙薄,难道屋顶也是铁皮的?水滴砸在屋顶上,仿佛一只只小小的锣鼓,我从来没有听见过这么大的雨声。我们安慰了团圆两句,奋力在锣鼓喧天声中睡回笼觉。5:30am,闹钟响了。我每一条肌肉,每一根懒骨头都不想起床。问某人,某人回答:还下雨呢,不去了。我听在耳中,觉得十分有道理,我都已经看到青蛙了,还有什么遗憾,遂继续奋力睡过去。5:50am,有人在咚咚咚地敲窗户!我们在惊吓中一跃而起。旅行社主的声音在窗外响起:“快起来啦,给你们30分钟,快来啦。导游要到啦。记住小孩别穿鞋,外面路上水挺深的,会把鞋打湿。你们扛着小孩过来。”
我们仓皇失措地跌跌撞撞从床上爬起来,我一边给团圆梳头,一边对某人说:看来这钱他是一定要赚到啊。我的随身背包在昨天中午上船前就准备妥当,内有防晒霜,防蚊喷剂,止痒剂,所以不用过多考虑。虽然我觉得团圆穿的是crocs 洞洞鞋,明明不怕水。但老旅行社主特地叮嘱,一定有他的道理吧?谁知道外面到底什么情况。我就跟某人说不要团圆穿鞋了,我们驮着她们。
6:15am,我们在清晨的光中赶到了旅行社小木屋。我为我们的速度感到骄傲。路上没有碰到多少人,小木屋四周也没有其他游客。原来仍然只有我们一家。昨晚带我们的精干导游已经在等我们,是他是他还是他!!!我心的话:你们家不是在30公里得以外得做船吗?一来一回的,您晚上睡几个小时啊?冒这么大雨来。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我们回到小旅行社对面的口岸。这个口岸最多有两辆车宽那么宽,应该是居民使用的,并没有任何游客在这里,也并没有什么船停在这里。一条小铁皮船半条船身搁浅在岸上。昨天那只硕大的驼色鸟,居然还站在水泥堤岸上。我大喜,赶紧照了下来。但我当时仍然没有养成问询鸟名的好习惯。回来我用Merlin Bird ID 查,这只鸟大概是只Bare-throated Tiger-Heron。边上树枝的高处还站着一只小黄鸟,不知道是不是昨夜的爱吃蚊子的鸟。我没睡够,晕晕沉沉的,比昨夜反应要慢好多,也没问到底是不是。
老旅行社主和精干导游把船推出水面。老旅行社主左手在空中一划问我们:这边是国家公园。大船游客都是去公园里,你们要去加门票钱。右手这边不算国家公园,但雨林是一样的,你们要去就不收门票。我这人有选择困难症,一方面内心的秩序感强烈地指引着觉得我们就是为了到国家公园来看动物的,理应进国家公园;另一方面又觉得大家都是为了国家公园来的,里面肯定人多。我们俩磨叽了一下,感觉导游和旅行社主都很倾向于不进公园,就从了。一路上我都在思索错过了什么没有。
精干导游坐在船尾,我们四个分两排,一个大人带一个娃坐一排。一条小船就坐满了。真的是一叶轻舟。小船尾有个小小的马达,哒哒哒地推送我们出了水面。开出来之后可以看到前面几十米处有一个很正规的港口,前面停满了很多一摸一样的有顶棚的游船,就是好几个人坐一排那种。有一条船上已经有游客坐了上去。
精干导游仍然很健谈,继续昨夜的话题,非常有民族自豪感地介绍自己的国家。我们国家大家都喜欢吃豆子炖鸡,你们中国人吃什么?呃,无法回答。哥斯达黎加的国花是Guaria Morada,是一种紫红色的兰花,中国的国花是什么?我与某人吃吃爱爱地互相问:牡丹?梅花?我也不知道。牡丹是peony,梅花的英文是什么?不知道。水面上我们的手机也没有信号,也没法查。
“你们昨天来的时候看到了鸟,昨晚看了青蛙,那你们今天想看什么?猴子吗?”
我真的很困,反应非常慢。其实我想说的是昨天那鸟看得也太转瞬即逝了,而且好看的鸟应该还有很多种吧?我还是很象再看鸟的。但是当他说到猴子的时候,我又觉得也许野生的猴子也很好玩呢?谁知道呢?
“哥斯达黎加一种三种猴子,吼猴howler monkey,蜘蛛猴spider monkey,白脸猴 white-faced。”他提纲挈领地介绍道。小舟分开水面向远处的密林开去。这里的雨林,密不透风,树干上都长满了一簇一簇的附生植物,遮天蔽日,象是那种南太平洋的画,没有一处留白,密密匝匝,无孔不入。进入雨林之后,导游停了马达,开始用单桨划船。这片雨林大概就是在泻湖的沙洲上,雨林里水道如蛛网密布,他象熟悉自己的掌纹一样,轻巧地驾船在水道中滑行。我猜他问我们想看什么,决定了他往哪里拐。密林里仍然有住家。某人就上下水,供电等实际问题一一问导游。
注意左下图的树林里有个高脚楼,大概这里是会涨潮的。
说话之间,他头向他眼睛斜角一点,“那里有只鹰。”
“哪里?哪里?”我们一齐转头。
“在那边树梢上。”
“哪里?找不到啊。”
“在远处树枝,三十米高处。”最后还是用镜头放大找到了鹰。这只鹰放大了看,表情好萌啊。
导游象Cahuita的民宿老板一样,树林里的所有动物仿佛都在对他们低语,他们能够敏捷地知晓周遭发生的一切事情。一会儿,猴子来了。也在非常高非常高的树冠里。因为太高了,感觉距离好远啊。这是我第一个认识:原来野生动物看上去比在动物园里要远很多。其次,肉眼能够看到猴子在密密的树叶间跳动,但是手机照片根本抓不到。手机照片找出来只有一片片树冠,但手机录像这时候就很趁手了。单反连拍可以拍到叶间的猴子。这是我们最后的单反照片,之后就完全没电了。这些是蜘蛛猴,手臂和腿象蜘蛛一样又细又长,非常形象。第二张右下的花,在树林里到处都是,是猴子最爱吃的花,大概有成年人的手掌那么大。
猴子跳来荡去不久,就跑了。忽然密林里开始下雨了。某人问导游雨季这里是怎么样的?
“天天下雨,不停地下雨咯。”
“是不是旱季才有游客,雨季这里就没人来了?”
“什么时候都有人来。”他缩起脖子学雨季来的游客在雨中茫然失措的样子,对家乡非常自豪。话题继续到那他导游的生意全年无休,他对自己能支撑家庭收入很满意,说,“我们哥斯达黎加人度假都是去周围便宜的国家。巴拿马,洪都拉斯,尼加拉瓜,萨尔瓦多,这些地方我们都去过了。对我们非常方便,都讲西班牙文,比哥斯达黎加便宜多了。我们去就跟当地人很熟。”这些地名对我来说都超出了世界尽头,只觉得听上去声音都差不多。回到美国不久,川普就对美洲五国下禁令。我终于把这些国名给对上了。
猴子不再来,导游把船划进密林深处,我想起我最关注的问题:猴子吃香蕉吗?导游大笑:“这是美国卡通最大的谎言:猴子不吃香蕉!”
============蝙蝠预警,如果害怕蝙蝠,请跳过这一段,不要去看照片======================================
在一条窄水道里他指着岸边一棵日久年深的大树,说:“你们要上去看蝙蝠吗?”大树的树干上有一个大洞,他说蝙蝠在树洞里睡觉。从树洞伸头进去往上看,能够看到蝙蝠的眼睛。我和团圆欣然从命。团圆没穿鞋,但她们俩不怕,光着脚跟我一齐上岸。大树就在岸边,也不用走路。我伸头进树洞往上看,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哥斯达黎加人的眼睛也太好使了。我忽略掉外面的光线,盯住黑暗部分,让眼睛适应。过了一会儿,隐隐约约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里作用,在黑暗中看到几对非常模糊的比周围黑暗颜色稍浅的亮点。我只能觉得我也许是看到了。团圆跟我的反应差不多,一开始看不到,后来大概也许是说服自己看到了。我用手机对着黑暗照了两张照片。照片的左上是附送的福利:猴子爱吃的花。右边是第一张照片,从树洞往上照。iPhone 的照片放大两倍(x2)是光学放大的最大区间。第二张照片放大两倍在同一位置照的。我把这第二张的黑暗部分放大,就是左下。如果害怕就不要仔细去看左下这张照片。可惜当时我们还没有华为手机,否则会照得非常清楚,嗯,也可能是幸好当时还没有。
=========================== 预警结束 =================================
找了半天找不到其他猴子,导游觉得有点儿懊恼,他一直重复哥斯达黎加一共三种猴子,但是今天只带我们看了其中一种,蜘蛛猴。其实我想说:头两天我们在Cahuita 看到了吼猴和白脸猴(见第一页照片)。但又怕这样说打击他对Tortuguero的自豪感。忽然他灵机一动,问:“你们还要不要看青蛙?”
虽然昨晚上已经看到了大名鼎鼎的红眼树蛙,感觉此生无憾。但是看多少次我都是不反对的。事后在看鸟的途中我意识到,凡是他灵机一动问我们要不要看青蛙的时候,其实是他听见了青蛙的叫声。上个月我请园艺师来院子里看看,我们俩坐在院子里正在针锋相对地讨论植物单子,她忽然抬头说:狐狸!狐狸在那儿叫。我心里这叫一个绝望,我最近没丢鞋,还以为狐狸已经走了。她站起身冲着院子边走去,这时我终于知道什么是狐狸叫声了,叫得还挺复杂的,但是现在也忘得七七八八。
他把船泊好在岸边,着我们跟着他上岸。团圆没鞋。我们都觉得没关系,光着脚走吧。他带我们走过一条横跨水上的一条铁皮桥,也不知道是何人所建。雨林里到处都水灵灵湿漉漉的,树干上青翠欲滴的附生蕨类植物里,几朵藏在里面。倒毙在地上的树干截面上生了灵芝。开始还不错,走了不久,忽然地上一群黑色小虫已恐怖片的速度极速爬上人腿。团圆的肉脚肉腿上马上爬满了顶顶小的黑虫子。我们赶紧抓起团圆回到船上,大家纷纷拍打腿。团圆又白又胖的双手翻飞拍打又白又胖的双腿双脚,情景实在太有趣了,我强忍住没有笑出来。这一幕至今深深滴印在我的脑海里。我掏出驱蚊剂,小圆子疯狂往自己腿上喷。前两天采访团圆的时候,她俩都记得这一幕,已经不小的圆子指着自己的脚面说最后虫子在这里叮了一个包,我说你记错了,叮了好几个包呢。
上岸找青蛙无功而返,向导继续轻划船走了一段,说:“小孩没鞋,你们就别上岸了。我去给你们拿过来。”我忍不住问:“昨天的树蛙不是夜行动物吗?所以我们晚上去看青蛙。”向导说:“树蛙是夜行动物,但是也有些青蛙是白天活动的。”很快,他轻快地跳回船上,手上拿片树叶。这只青蛙不是树蛙,他把它轻轻放到岸边土地上,它迅速给自己找个小洞躲起来,头朝外密切观察外部情况。我坐在靠岸这边,某人不敢倾过身子来照相,他倾斜过来小船会翻。小船不停随水波纹上下晃动,我把手机镜头放到很大,在阴暗的雨林光线下,照出来的照片都模糊不清。上岸后某人看我的照片,夸张地说:“我把照相机会让给你,你就照出这?!”向导用树叶挑逗几下,再次让青蛙爬上树叶。介绍道:“这是poison dart frog。”啊,我知道这种青蛙!我给团圆带了几本儿童版国家地理的小册子,有一本是青蛙。里面讲到了poison dart frog,照片上是一只嫩黄色漂亮的小小青蛙,是土著用来沾毒箭用的。“一只小小的黄青蛙可以毒死两万只老鼠。”向导说:“这个青蛙并没有多大毒性,如果你手碰到了,是会感觉麻。你对它的感染胜过它对你的影响。”“这只青蛙叫做蓝牛仔裤blue jeans。因为他下半身像是穿着牛仔裤一样。”毒箭青蛙非常小,比红眼树蛙小很多,大概有我的大拇指指甲的一个半那么大。身上亮晶晶红色之上有海军蓝的斑点,两条后腿从下腹部开始是全海军蓝色的。
他带我们看了青蛙之后,看到我们非常兴奋,他感到满意,心情舒畅。昨夜没有睡几个小时的疲倦终于慢慢显现出来,他在谈话中转圈地重复哥斯达黎加有三种猴子:吼猴,白脸,蜘蛛猴。
从雨林回岛上小镇的路上,他讲:“很早以前,有一群中国人移民到哥斯达黎加,后来后代都住在一个村子里,在哪里哪里,不远。”我挺想问:可是我并没有见到任何中餐馆,可是想想解释起来太麻烦就没说话。然后他问我:“中国人能接受跟外国人通婚吗?”那是2017年,大概短视频还没有现在这么普遍,油管上还没有各种各样的中外通婚的人们用短视频来介绍自己的生活,我想说移民在外的中国人肯定都不介意通婚呀,但是在中国的中国人我不知道呀。但是,但是,问题的关键是,我看着他认真的脸,八卦之心在狂想:你不是都有个娃在岛上小学上学吗?你替谁问???谁看上谁了?我们萍水相逢,我也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不如告诉我吧!然后我迂回地回答道:“我们中国人是一滴血原则,只要你有一滴中国人血统你就是中国人。”他不知道我在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在扯什么,大家都很累了,其实我只想问八卦。
按照我在峨眉山的帖子的标题习惯,这章应该起名“向导”的。但是他就象是雨林的有机的一部分。他在跟我们聊天当中,随时插播在几十米处有只什么动物这样的话。雨水把他这个人的边缘洇开,和雨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回到文明社会
老旅行社主在岸边等我们,感觉好像他们只有一家顾客。不远处的大港口大家是公家的游船上人坐得很多。老旅行社主问我们看到了什么,我讲了一番,然后随口说道,反正回程还能看到热带鸟。老旅行社主讶异道:那是老船长特意给你们绕路去看鸟。现在你们玩完了,回去就“凑~~~”一下直接回去了。他用手一边比划,一边嘴里发出摩托艇马达地声音来表达回程将一路在宽阔的河道狂飙。啊?!那我看鸟真的不够。这就是没做攻略的问题!
老旅行社主严肃脸地叮嘱我们10:30am到码头来集合,老船长会来接我们回去。估计是觉得我们早上不起床,十分不靠谱。
此时才早上8:30 am。我们扛着团圆懒洋洋地回民宿去收拾穿鞋。早饭是没有的了,也不知道是时间过了还是就是没有。本来也没带什么来,收拾也很简单。退了房就去镇上吃早饭。挑来拣去,镇上游荡的看上去都像是白人游客,某人又在手机上查半天,找了家游客比较多,室外座位多的早餐店。我想念Cahuita的民宿早餐,先问有木瓜吗?有我点水果拼盘,向导说此地只有热带水果便宜得象不要钱一样,那肯定盛产啊。某人大概青蛙看得愉快,又胃口大开地点了好几大盘东西。我们忘了哥斯达黎加的上菜速度十分之迷,不知道为啥水果盘也等了许久,这个时候,时间忽然又不够用了,等菜上来,必须象军训一样吃饭。味道并不如在Cahuita的民宿好,甚至水果都不像是树熟了摘下来的,就象是我们在超市里买的差不多。奇怪。不过反正也没啥可计较的,到一个地方总是想什么都试一下。
老船长接上我们先问了问我们看青蛙的两次tour,果然如老旅行社主所言,开起船在宽阔的水道一直飞奔,不再拐弯进任何支路。我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是需要走进迷宫一样的水道才能到达岛上小镇Tortuguero,原来真的是为了能让我们看看鸟多拐了路。宽阔的水道不再有纠结的密林,都是下图右上的样子,下图左图是凑数的,这张其实是早上的牛仔裤青蛙tour里的密林照片。进去的时候花了四个半小时,出来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可以说一只鸟也没看到。老船长的态度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更放松了些,路上那些破蔽的水边小屋,他都上前停一会儿聊两句问候一下。里面通常是跟他年龄差不多的老汉。感觉这个人还挺温柔的。整个一趟进岛旅行,我们被三个人接力接待,他们自己互通信息,感觉这一趟很顺畅,时间节奏安排得非常紧。
当看到连成一片的水草堵住水面的时候,我知道我们快回到原点了。正是中午时分,水草上很多红蜻蜓在飞。老船长又小心地前进前进后退地慢慢前行,突出重围。我们的租的车还孤零零地在厕所前面的土地上等着我们。看到车的时候,我小松了一口气:其实是个很普通的水上旅行,因为停车地点有点怪,没有其他车,我不由自主地脑补了很多变数。
下转火山下的城市
雨林
4:30am,闹钟尚未响起,我们全部被屋顶上的巨大的雨声吵醒。民宿不仅墙薄,难道屋顶也是铁皮的?水滴砸在屋顶上,仿佛一只只小小的锣鼓,我从来没有听见过这么大的雨声。我们安慰了团圆两句,奋力在锣鼓喧天声中睡回笼觉。5:30am,闹钟响了。我每一条肌肉,每一根懒骨头都不想起床。问某人,某人回答:还下雨呢,不去了。我听在耳中,觉得十分有道理,我都已经看到青蛙了,还有什么遗憾,遂继续奋力睡过去。5:50am,有人在咚咚咚地敲窗户!我们在惊吓中一跃而起。旅行社主的声音在窗外响起:“快起来啦,给你们30分钟,快来啦。导游要到啦。记住小孩别穿鞋,外面路上水挺深的,会把鞋打湿。你们扛着小孩过来。”
我们仓皇失措地跌跌撞撞从床上爬起来,我一边给团圆梳头,一边对某人说:看来这钱他是一定要赚到啊。我的随身背包在昨天中午上船前就准备妥当,内有防晒霜,防蚊喷剂,止痒剂,所以不用过多考虑。虽然我觉得团圆穿的是crocs 洞洞鞋,明明不怕水。但老旅行社主特地叮嘱,一定有他的道理吧?谁知道外面到底什么情况。我就跟某人说不要团圆穿鞋了,我们驮着她们。
6:15am,我们在清晨的光中赶到了旅行社小木屋。我为我们的速度感到骄傲。路上没有碰到多少人,小木屋四周也没有其他游客。原来仍然只有我们一家。昨晚带我们的精干导游已经在等我们,是他是他还是他!!!我心的话:你们家不是在30公里得以外得做船吗?一来一回的,您晚上睡几个小时啊?冒这么大雨来。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我们回到小旅行社对面的口岸。这个口岸最多有两辆车宽那么宽,应该是居民使用的,并没有任何游客在这里,也并没有什么船停在这里。一条小铁皮船半条船身搁浅在岸上。昨天那只硕大的驼色鸟,居然还站在水泥堤岸上。我大喜,赶紧照了下来。但我当时仍然没有养成问询鸟名的好习惯。回来我用Merlin Bird ID 查,这只鸟大概是只Bare-throated Tiger-Heron。边上树枝的高处还站着一只小黄鸟,不知道是不是昨夜的爱吃蚊子的鸟。我没睡够,晕晕沉沉的,比昨夜反应要慢好多,也没问到底是不是。
老旅行社主和精干导游把船推出水面。老旅行社主左手在空中一划问我们:这边是国家公园。大船游客都是去公园里,你们要去加门票钱。右手这边不算国家公园,但雨林是一样的,你们要去就不收门票。我这人有选择困难症,一方面内心的秩序感强烈地指引着觉得我们就是为了到国家公园来看动物的,理应进国家公园;另一方面又觉得大家都是为了国家公园来的,里面肯定人多。我们俩磨叽了一下,感觉导游和旅行社主都很倾向于不进公园,就从了。一路上我都在思索错过了什么没有。
精干导游坐在船尾,我们四个分两排,一个大人带一个娃坐一排。一条小船就坐满了。真的是一叶轻舟。小船尾有个小小的马达,哒哒哒地推送我们出了水面。开出来之后可以看到前面几十米处有一个很正规的港口,前面停满了很多一摸一样的有顶棚的游船,就是好几个人坐一排那种。有一条船上已经有游客坐了上去。
精干导游仍然很健谈,继续昨夜的话题,非常有民族自豪感地介绍自己的国家。我们国家大家都喜欢吃豆子炖鸡,你们中国人吃什么?呃,无法回答。哥斯达黎加的国花是Guaria Morada,是一种紫红色的兰花,中国的国花是什么?我与某人吃吃爱爱地互相问:牡丹?梅花?我也不知道。牡丹是peony,梅花的英文是什么?不知道。水面上我们的手机也没有信号,也没法查。
“你们昨天来的时候看到了鸟,昨晚看了青蛙,那你们今天想看什么?猴子吗?”
我真的很困,反应非常慢。其实我想说的是昨天那鸟看得也太转瞬即逝了,而且好看的鸟应该还有很多种吧?我还是很象再看鸟的。但是当他说到猴子的时候,我又觉得也许野生的猴子也很好玩呢?谁知道呢?
“哥斯达黎加一种三种猴子,吼猴howler monkey,蜘蛛猴spider monkey,白脸猴 white-faced。”他提纲挈领地介绍道。小舟分开水面向远处的密林开去。这里的雨林,密不透风,树干上都长满了一簇一簇的附生植物,遮天蔽日,象是那种南太平洋的画,没有一处留白,密密匝匝,无孔不入。进入雨林之后,导游停了马达,开始用单桨划船。这片雨林大概就是在泻湖的沙洲上,雨林里水道如蛛网密布,他象熟悉自己的掌纹一样,轻巧地驾船在水道中滑行。我猜他问我们想看什么,决定了他往哪里拐。密林里仍然有住家。某人就上下水,供电等实际问题一一问导游。
注意左下图的树林里有个高脚楼,大概这里是会涨潮的。
说话之间,他头向他眼睛斜角一点,“那里有只鹰。”
“哪里?哪里?”我们一齐转头。
“在那边树梢上。”
“哪里?找不到啊。”
“在远处树枝,三十米高处。”最后还是用镜头放大找到了鹰。这只鹰放大了看,表情好萌啊。
导游象Cahuita的民宿老板一样,树林里的所有动物仿佛都在对他们低语,他们能够敏捷地知晓周遭发生的一切事情。一会儿,猴子来了。也在非常高非常高的树冠里。因为太高了,感觉距离好远啊。这是我第一个认识:原来野生动物看上去比在动物园里要远很多。其次,肉眼能够看到猴子在密密的树叶间跳动,但是手机照片根本抓不到。手机照片找出来只有一片片树冠,但手机录像这时候就很趁手了。单反连拍可以拍到叶间的猴子。这是我们最后的单反照片,之后就完全没电了。这些是蜘蛛猴,手臂和腿象蜘蛛一样又细又长,非常形象。第二张右下的花,在树林里到处都是,是猴子最爱吃的花,大概有成年人的手掌那么大。
猴子跳来荡去不久,就跑了。忽然密林里开始下雨了。某人问导游雨季这里是怎么样的?
“天天下雨,不停地下雨咯。”
“是不是旱季才有游客,雨季这里就没人来了?”
“什么时候都有人来。”他缩起脖子学雨季来的游客在雨中茫然失措的样子,对家乡非常自豪。话题继续到那他导游的生意全年无休,他对自己能支撑家庭收入很满意,说,“我们哥斯达黎加人度假都是去周围便宜的国家。巴拿马,洪都拉斯,尼加拉瓜,萨尔瓦多,这些地方我们都去过了。对我们非常方便,都讲西班牙文,比哥斯达黎加便宜多了。我们去就跟当地人很熟。”这些地名对我来说都超出了世界尽头,只觉得听上去声音都差不多。回到美国不久,川普就对美洲五国下禁令。我终于把这些国名给对上了。
猴子不再来,导游把船划进密林深处,我想起我最关注的问题:猴子吃香蕉吗?导游大笑:“这是美国卡通最大的谎言:猴子不吃香蕉!”
============蝙蝠预警,如果害怕蝙蝠,请跳过这一段,不要去看照片======================================
在一条窄水道里他指着岸边一棵日久年深的大树,说:“你们要上去看蝙蝠吗?”大树的树干上有一个大洞,他说蝙蝠在树洞里睡觉。从树洞伸头进去往上看,能够看到蝙蝠的眼睛。我和团圆欣然从命。团圆没穿鞋,但她们俩不怕,光着脚跟我一齐上岸。大树就在岸边,也不用走路。我伸头进树洞往上看,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哥斯达黎加人的眼睛也太好使了。我忽略掉外面的光线,盯住黑暗部分,让眼睛适应。过了一会儿,隐隐约约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里作用,在黑暗中看到几对非常模糊的比周围黑暗颜色稍浅的亮点。我只能觉得我也许是看到了。团圆跟我的反应差不多,一开始看不到,后来大概也许是说服自己看到了。我用手机对着黑暗照了两张照片。照片的左上是附送的福利:猴子爱吃的花。右边是第一张照片,从树洞往上照。iPhone 的照片放大两倍(x2)是光学放大的最大区间。第二张照片放大两倍在同一位置照的。我把这第二张的黑暗部分放大,就是左下。如果害怕就不要仔细去看左下这张照片。可惜当时我们还没有华为手机,否则会照得非常清楚,嗯,也可能是幸好当时还没有。
=========================== 预警结束 =================================
找了半天找不到其他猴子,导游觉得有点儿懊恼,他一直重复哥斯达黎加一共三种猴子,但是今天只带我们看了其中一种,蜘蛛猴。其实我想说:头两天我们在Cahuita 看到了吼猴和白脸猴(见第一页照片)。但又怕这样说打击他对Tortuguero的自豪感。忽然他灵机一动,问:“你们还要不要看青蛙?”
虽然昨晚上已经看到了大名鼎鼎的红眼树蛙,感觉此生无憾。但是看多少次我都是不反对的。事后在看鸟的途中我意识到,凡是他灵机一动问我们要不要看青蛙的时候,其实是他听见了青蛙的叫声。上个月我请园艺师来院子里看看,我们俩坐在院子里正在针锋相对地讨论植物单子,她忽然抬头说:狐狸!狐狸在那儿叫。我心里这叫一个绝望,我最近没丢鞋,还以为狐狸已经走了。她站起身冲着院子边走去,这时我终于知道什么是狐狸叫声了,叫得还挺复杂的,但是现在也忘得七七八八。
他把船泊好在岸边,着我们跟着他上岸。团圆没鞋。我们都觉得没关系,光着脚走吧。他带我们走过一条横跨水上的一条铁皮桥,也不知道是何人所建。雨林里到处都水灵灵湿漉漉的,树干上青翠欲滴的附生蕨类植物里,几朵藏在里面。倒毙在地上的树干截面上生了灵芝。开始还不错,走了不久,忽然地上一群黑色小虫已恐怖片的速度极速爬上人腿。团圆的肉脚肉腿上马上爬满了顶顶小的黑虫子。我们赶紧抓起团圆回到船上,大家纷纷拍打腿。团圆又白又胖的双手翻飞拍打又白又胖的双腿双脚,情景实在太有趣了,我强忍住没有笑出来。这一幕至今深深滴印在我的脑海里。我掏出驱蚊剂,小圆子疯狂往自己腿上喷。前两天采访团圆的时候,她俩都记得这一幕,已经不小的圆子指着自己的脚面说最后虫子在这里叮了一个包,我说你记错了,叮了好几个包呢。
上岸找青蛙无功而返,向导继续轻划船走了一段,说:“小孩没鞋,你们就别上岸了。我去给你们拿过来。”我忍不住问:“昨天的树蛙不是夜行动物吗?所以我们晚上去看青蛙。”向导说:“树蛙是夜行动物,但是也有些青蛙是白天活动的。”很快,他轻快地跳回船上,手上拿片树叶。这只青蛙不是树蛙,他把它轻轻放到岸边土地上,它迅速给自己找个小洞躲起来,头朝外密切观察外部情况。我坐在靠岸这边,某人不敢倾过身子来照相,他倾斜过来小船会翻。小船不停随水波纹上下晃动,我把手机镜头放到很大,在阴暗的雨林光线下,照出来的照片都模糊不清。上岸后某人看我的照片,夸张地说:“我把照相机会让给你,你就照出这?!”向导用树叶挑逗几下,再次让青蛙爬上树叶。介绍道:“这是poison dart frog。”啊,我知道这种青蛙!我给团圆带了几本儿童版国家地理的小册子,有一本是青蛙。里面讲到了poison dart frog,照片上是一只嫩黄色漂亮的小小青蛙,是土著用来沾毒箭用的。“一只小小的黄青蛙可以毒死两万只老鼠。”向导说:“这个青蛙并没有多大毒性,如果你手碰到了,是会感觉麻。你对它的感染胜过它对你的影响。”“这只青蛙叫做蓝牛仔裤blue jeans。因为他下半身像是穿着牛仔裤一样。”毒箭青蛙非常小,比红眼树蛙小很多,大概有我的大拇指指甲的一个半那么大。身上亮晶晶红色之上有海军蓝的斑点,两条后腿从下腹部开始是全海军蓝色的。
他带我们看了青蛙之后,看到我们非常兴奋,他感到满意,心情舒畅。昨夜没有睡几个小时的疲倦终于慢慢显现出来,他在谈话中转圈地重复哥斯达黎加有三种猴子:吼猴,白脸,蜘蛛猴。
从雨林回岛上小镇的路上,他讲:“很早以前,有一群中国人移民到哥斯达黎加,后来后代都住在一个村子里,在哪里哪里,不远。”我挺想问:可是我并没有见到任何中餐馆,可是想想解释起来太麻烦就没说话。然后他问我:“中国人能接受跟外国人通婚吗?”那是2017年,大概短视频还没有现在这么普遍,油管上还没有各种各样的中外通婚的人们用短视频来介绍自己的生活,我想说移民在外的中国人肯定都不介意通婚呀,但是在中国的中国人我不知道呀。但是,但是,问题的关键是,我看着他认真的脸,八卦之心在狂想:你不是都有个娃在岛上小学上学吗?你替谁问???谁看上谁了?我们萍水相逢,我也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不如告诉我吧!然后我迂回地回答道:“我们中国人是一滴血原则,只要你有一滴中国人血统你就是中国人。”他不知道我在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在扯什么,大家都很累了,其实我只想问八卦。
按照我在峨眉山的帖子的标题习惯,这章应该起名“向导”的。但是他就象是雨林的有机的一部分。他在跟我们聊天当中,随时插播在几十米处有只什么动物这样的话。雨水把他这个人的边缘洇开,和雨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回到文明社会
老旅行社主在岸边等我们,感觉好像他们只有一家顾客。不远处的大港口大家是公家的游船上人坐得很多。老旅行社主问我们看到了什么,我讲了一番,然后随口说道,反正回程还能看到热带鸟。老旅行社主讶异道:那是老船长特意给你们绕路去看鸟。现在你们玩完了,回去就“凑~~~”一下直接回去了。他用手一边比划,一边嘴里发出摩托艇马达地声音来表达回程将一路在宽阔的河道狂飙。啊?!那我看鸟真的不够。这就是没做攻略的问题!
老旅行社主严肃脸地叮嘱我们10:30am到码头来集合,老船长会来接我们回去。估计是觉得我们早上不起床,十分不靠谱。
此时才早上8:30 am。我们扛着团圆懒洋洋地回民宿去收拾穿鞋。早饭是没有的了,也不知道是时间过了还是就是没有。本来也没带什么来,收拾也很简单。退了房就去镇上吃早饭。挑来拣去,镇上游荡的看上去都像是白人游客,某人又在手机上查半天,找了家游客比较多,室外座位多的早餐店。我想念Cahuita的民宿早餐,先问有木瓜吗?有我点水果拼盘,向导说此地只有热带水果便宜得象不要钱一样,那肯定盛产啊。某人大概青蛙看得愉快,又胃口大开地点了好几大盘东西。我们忘了哥斯达黎加的上菜速度十分之迷,不知道为啥水果盘也等了许久,这个时候,时间忽然又不够用了,等菜上来,必须象军训一样吃饭。味道并不如在Cahuita的民宿好,甚至水果都不像是树熟了摘下来的,就象是我们在超市里买的差不多。奇怪。不过反正也没啥可计较的,到一个地方总是想什么都试一下。
老船长接上我们先问了问我们看青蛙的两次tour,果然如老旅行社主所言,开起船在宽阔的水道一直飞奔,不再拐弯进任何支路。我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是需要走进迷宫一样的水道才能到达岛上小镇Tortuguero,原来真的是为了能让我们看看鸟多拐了路。宽阔的水道不再有纠结的密林,都是下图右上的样子,下图左图是凑数的,这张其实是早上的牛仔裤青蛙tour里的密林照片。进去的时候花了四个半小时,出来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可以说一只鸟也没看到。老船长的态度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更放松了些,路上那些破蔽的水边小屋,他都上前停一会儿聊两句问候一下。里面通常是跟他年龄差不多的老汉。感觉这个人还挺温柔的。整个一趟进岛旅行,我们被三个人接力接待,他们自己互通信息,感觉这一趟很顺畅,时间节奏安排得非常紧。
当看到连成一片的水草堵住水面的时候,我知道我们快回到原点了。正是中午时分,水草上很多红蜻蜓在飞。老船长又小心地前进前进后退地慢慢前行,突出重围。我们的租的车还孤零零地在厕所前面的土地上等着我们。看到车的时候,我小松了一口气:其实是个很普通的水上旅行,因为停车地点有点怪,没有其他车,我不由自主地脑补了很多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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