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完)
折腾(完)
王洁最恨周海买足彩了。
周海是典型的居家男人,爱老婆是爱,对老婆的抱怨怎么应对得过去就怎么应对。比如他在大街上抽烟,当着老婆的面,他会找找垃圾箱,30秒后没找到垃圾箱,他也就顺手以漂亮的弧度弹烟蒂入路边草丛,一边抱怨:市长都干什么去了,连个垃圾箱也找不到。对于老婆不喜欢他买足彩这事,他也就是在买足彩后,把彩票放得离王洁的视线远些。有时还会在聊天时侧着老婆的冷脸一个人抱怨,他已经三次中10场了。王洁恨的就是这个,工作上没上进心,每期足球报倒买得殷勤。
当然周海还是有他的好处的,王洁做出生气的姿态,周海会搂搂她,调整一下姿式讨她高兴。小打小闹倒给这平淡的日子增添了几丝情趣。结婚一年时间,正是糖泡着蜜里的日子。
结婚前,两人光顾着恋爱了,周海并不知道王洁是个炸脾气。刚结婚没几天,两人在大街上吵了起来,起因是什么周海都不知道,在他说了句:“......除去我,也没什么人追你.....”王洁脸就不对了,一脸阴暗不明的神气,偏着头看着周海:“你怎么知道我没人追啊:”周海想你都是我老婆了,还想不安分啊,想着还是降着脾气去抱王洁:“有我一个人喜欢你不就得了....”结果抱了一个空,王洁甩开他就走,步子走得又快又急,周海一看王洁直往家走,心里也恼,说你这是生得什么气啊,王洁又没理他,他也干脆慢下步伐来,离着王洁有一段距离慢慢走回家。
这架当天晚上就吵好了,回家后,周海开始做晚饭,王洁没好意思继续摆臭脸,跑到厨房抱着周海的背,周海转过脖子去亲王洁,两人这就算和好了。
没尖锐矛盾时,这对小夫妻的日子还比较顺心的,王洁平时笑脸盈盈的,周海一看鼻子耳朵都舒展,像浸在暖水里,毛孔全张开了。可是王洁显然脾气不小,也不少,那个时候,周海很怵,心想老婆怎么这样喜怒无常啊。
说起王洁与周海认识到相恋的过程,现在王洁还时时唠叨:“你那时早爱上我了”,王洁说这话时一脸蛮力气,周海乐死了,立马老实承认当年如何的居心不轨来着。
实际上,王洁认识周海那时正是心情最不爽的时候。王洁像一切外表长得老实的女孩子一样,女朋友多。女朋友都喜欢王洁不抢风头,多叫上王洁做电灯泡。那时女朋友A有追求者H追得紧,女朋友对于这个拜倒在裙下之人兴趣不大,时时拉扯上王洁。一次大家打包酒菜一起在宿舍吃宵夜,王洁撕些纸巾擦手时,女朋友开玩笑的说,呀你跟H撕纸的方式都一样啊,都不按那条孔线撕啊,你们俩倒合适的嘛。那人正苦于追女孩子辛苦,听了这话很打量了王洁几眼。王洁受不了这眼光,又觉得女朋友明显标榜自身踩低自己,当时脸就拉下来了,闷着气去睡觉了。
第二天,见周海时,王洁还是电灯泡,周海也是,可惜那天王洁显然是在阴影下,一张脸郁郁的,周海浑身的幽默感无从发挥。那天相亲的女方男方又都是内向型,缺少了小红娘角色发挥作用,四个人至多混了个脸熟。
王洁说的‘早看上了’就是指这一段,其实两人恋爱结婚跟这一点关系没有,那个相亲的女生甚至到后来都不记得周海的脸,喝二人喜酒时一点都没扯出这段佳话。但结婚后这一段反成了两人‘前盟有约’的注脚,被赋予了无限甜蜜。
结婚后,王洁挺不满意周海,一天,趁着酒劲,数落了周海三大毛病,什么臭祙子太臭不爱干净啊,穿衣不讲搭配啊......这些抱怨倒还罢了,令周海百想不通的是,王洁说周海你对吃喝拉撒这些事太有热情啊,不够MAN。两人刚结婚蜜月时,王洁伺侯了周海三天,周海心里那个美,在王洁洗碗时抱着她又亲又啃的。他不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晚餐,第四天,王洁就再也不肯做了,拉着王海到外面快餐解决,王洁说话时态度很委婉,意思很明确:她是再也不做饭了,二条路,要么周海自己做,要么两人就吃快餐。周海也没多劝王洁,自己就接下了家里大厨的事业,原想这多少能刺激一下王洁,谁知王洁顺势下坡真顺溜,吃得香香的抹完嘴今天竟然提出这个意见。做饭就不MAN了?这第一点周海就觉得冤,还觉得特不服气,什么叫MAN,大丈夫有所为,还不是爱老婆,难道他就爱洗锅吗?!其实王洁原来的意思是说每天看周海做饭觉得辛苦,两个人空闲时一起做饭那是情调,每天为做饭满头大汗的什么柔情密意都没了,而且她还有层意思没表达出来,周海你做饭那么辛苦,有这个时间倒不如多看点书,搞搞事业。这实际上是王洁真正想对周海说的话,两人都还年轻,不必那么早完全局限于二人小家庭的夫妻之乐。
对于婚姻生活,周海也有不满,结婚一年,周海觉得自己简直爱老婆爱到骨子里去了,恨不得整个人掏心掏肺献出来给她,就这样,王洁还总有不满,周海就有点顶不顺了,他想不通,自己工作稳定,有什么值得你王洁好唠叨的?周海在一间国企上班,国企混久了,人总有些懒散,何况周海本人天生就有些懒,他不是不知道王洁担心些什么,但现在他不愿意想这些,你王洁偏要把一切都弄得紧紧张张的,能过好日子么?
王洁和周海的矛盾像极了月亮的明暗面,转个圈,有阴天也有晴朗的夜晚,周海发现王洁是只纸老虎,再大的脾气只要过去了,逗两下王洁就好了。渐渐的,也不把王洁的脾气当回事了,王洁再闹,周海就像对待小猫一样,挠挠她肚皮,王洁撑不住笑了,那矛盾就算是过去了。这绝招用多了,效果就不大明显了,挠肚皮的时间越来越长,王洁发脾气的周期也越来越短,王洁和周海间就好像一个拉据战,看谁坚持到最后。
这平衡战结束得异常迅速,快得周海不知道如何反应,王洁辞职了。辞职之前王洁没跟周海商量过,就吹了几下枕头风,诉说了一下她现在的工作怎么怎么难做,周海听着,听多了还要批评王洁几句,说王洁太投入工作。王洁受了委屈,半撒娇半抱怨说老公,你养我好不好?周海哪受得了这个激,拍拍胸脯说我养你。结果王洁就辞了职,周海听到这个,先以为是玩笑,后面看王洁的神色,眼睛里面好像有着泪光的意思,看起来事情好像是真的,他俩刚刚买房贷款,现在两人积蓄很艰难,而且王洁在外企,工资比周海来得高,这一着可给家里的经济有点雪上加霜的意思。不过周海看着老婆可怜兮兮的样子,也知道现在不好责怪她任性,连忙抱住王洁,说没事没事。突然怀抱里的王洁‘噗哧’笑出来,得意的说:“你以为我那么傻啊,我明天后天约着有二个面试呢。”
可是,第二天,王洁的面试给out了,原来王洁离开原公司就是跟行政经理的关系搞得很差,本地外企圈就那么小,经理存心给王洁使绊,一时间王洁也无计可施。外企进不去,目标只好转本地企业,可惜目前就业市场行情并不好,所有反馈回来的信息都比她以前的价码低几个码头去了,十几天后,王洁从一家小公司面试出来,简直有点心神涣散了。
王洁一天一天脾气坏下去,当然,这脾气她也没压制,全泼向天天陪着她的周海身上,每天周海叫王洁吃饭,王洁就烦:“吃,吃,吃,又是吃...”,吃饭吃到一半,王洁突然想起来似的,问周海,青菜多少钱,肉菜多少钱,周海被问得一点胃口也无,先还回答,后来终于发作了,把碗放下拿起外套要出门,王洁给吓住了,一脸可怜的向周海承认错误,到底给治住 了这个毛病。不过,不是所有时候王洁都能被降服的,周海发现王洁说话越来越刻薄,简直让他无法招架,那天,在街上周海好心问王洁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在广场边坐一坐,王洁白了周海一眼,说:“我有那么草根吗?!”周海被噎得半天没转过神来,生生给王洁闷住嘴巴。
好在这矛盾没积累到严重程度时,周海和王洁突然因为外在压力不得不共同协作。王洁的父母要到他们家来小住一段时间。
这事是早就定好的,周海与王洁的父母都不本市,两人买房时考虑到了父母的问题,特地供了间大面积的房子,双方父母轮流来小住,下个月,就轮到王洁的父母过来了。王洁在家是独女,家里环境比周海好些,周海是技术人才,嘴巴功夫差,对于王洁的父母一向是恭敬多于亲近,所以一般是王洁抱着电话跟家里人说话,电话快挂时,对着电话说一声:“周海也问候你们身体健康”就算是周海尽了责任。王洁前一段时间情绪那么差,周海没敢提父母的事,只到王洁的父亲在每周例行电话里问:“小洁,我们下个月就过来了,你准备怎么招待我们啊?......”王洁才醒神过来,慌慌张张问周海怎么办呢?
周海能有什么办法?!这不禁让王洁又烦了周海一道:男人真是靠不住啊。脾气归脾气,事情还是要面对的,以她们的经济情况,是不足以应付父母到来的经济开支的,都成家立业的人,总不能让老人家花钱吧。心一虚,王洁跟父母打电话时说得支支吾吾:“你们晚点过来吧,我这里很热,下个月,就近秋天了,凉快些你们睡得舒服些”,老人家对些情况特别敏感,立刻追问:“你俩小夫妻是不是嫌我们烦?我跟你说,我们过去了,是照顾你们,你们两个小孩子,哪里懂得照顾自己。又不懂得吃又不懂得照顾自己,我过去,只有你们好.....”王洁只好解释说不是不是。这话兜了三圈,姜到底是老得辣,王洁父母就知道了王洁辞职的事了。对着自己女儿,老人家责备了王洁几句就打住了,开始安慰王洁思想上要想开一些,工作没了可以再找,不要急燥,听得王洁感动得恨不得立刻就拥抱爸妈,心想还是自已父母,靠得住,无形中在感情就把周海给排开了。
于是,王洁和周海又过了一关,王洁的父母决定给他们一段休息期,就不过来了。两老虽然不过来了,但电话比以前多了,王洁听了三通电话,才明白过来,她妈是催她趁这段时间 ,早点生小孩呢。 听着父母的教训,王洁心里苦笑,没敢说出来:“现在,哪有那个条件。”
处理好了这些事,王洁一下子静了下来,突然意识到前段时间她那根弦扯得太紧了,现实压力再糟糕些好像就是这样了。所以,她也不急着找工作了,呆在家读书。她这一闲,周海那边,好像一下掉进了温柔乡,从地狱回到天堂,每天早上,好像新婚一样,周海出门前,王洁必然从床上爬起来,跟周海进行吻别,每天晚上周海回家,王洁就迎上来,一边伺候他除外套换拖鞋,一边向周海诉说她今天有多想他,周海在老婆的柔情似水中简直乐傻了,以前对王洁不敢说的知心话也说了,一天晚上睡觉前,周海对着王洁说了一句真心话:“老婆你的屁股是尖的唉,要是在圆一些就好了”。王洁一听,简直一盆凉水浇到底,心里直骂,男人真TMD靠不住,今天要大屁股,保不齐明天又要细腰。心里越想越觉得心淡,背对着周海也淡淡的回应:尖屁股穿裤子好看。然后关灯径自睡了,周海白天工作累,虽然觉得无趣也很快睡熟。王洁在黑暗中,心里倒腾着,想着这几年的工作她混成这样,周海完全不能担负起家的责任,越想越觉得所托非人,得出结论:结婚是个错误。一想到这里,她无声的眼泪流了满脸。
连着两天,周海再迟钝,也看出王洁对他的不妥,王洁那一脸冷淡,走几条街道都闻得到。周海尝试着用老方法哄王洁开心,全部都无情的给碰了壁。周海越表现得体贴,王洁越是一脸厌恶对着他,心想你那些都是假的,假的!周海受了气,也就小心了,王洁不理他,他搭二三句话,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抽烟照抽,游戏照玩。王洁对周海这种态度先是愤怒,愤怒过后是凄凉,然后又再愤怒,最后终于甩了门出去逛街。
说是逛街,王洁一出门,泪就只往下掉。外面正是8,9月的大中午时候,太阳晒得人要暴裂似的,王洁赶紧闪进了一家快餐店。进了店,吹了空调,思路清醒些,王洁这才反应过来,她没擦防晒品就出来,这一想自己把自己给乐着了,真的跑去血拼(shopping)。话说周海那边,王洁走了一会,房间空下来,他才醒神过来,心里越想越过意不去,拿了钥匙跑下楼去追了去,到了楼下,王洁早没影了。
王洁在逛街时兴致勃勃买了好多好东西,边刷卡边骂周海,气死你气死你。刷卡当中王洁瞧瞧手机,周海始终没打电话过来。
王洁终于把心里的气给灭掉时,钱包也瘪了下去,王洁看看自己拎的,觉得自己其实也有错,回家后也许应该原谅周海。进门时,王洁特地整理了一下姿式,摆了个高姿态。谁知打开房间,一股子烟味先窜出来,王洁的好心情立刻跟着烟消散了。等周海小心翼翼迎上王洁时,看到的已经是张张冰冷的脸,周海讨好的笑脸只好尴尬的停住,做势翻了一下王洁买的大包小包的东西,然后估计了一下形势,还是先开了口:“下午你逛哪啦”。王洁不理他,自顾自去洗澡了。周海看着王洁摆着的东西,想:“女人就是女人,你爱理不理”,也不再说话,躺在沙发上翻书。
王洁洗完澡出来,看周海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后悔了,她跟周海呕气不过是一时心里有气想不开,闹情绪,可没想过长期冷战,现在这样子她已经没法下台了,再说这时主动和解绝对不明智
,如果这时软下来,等于让周海收到一个讯息,她王洁就爱瞎闹,闹闹还不就老实了? 这反而比没闹之前情况更糟糕。想来想去,王洁死撑着进了卧室,把自己甩在床上,湿湿的头发埋在枕头里,十分懊恼。
周海在客厅也同样无味,二天了,冷战的滋味并不好受,他很怀疑,王洁究竟要闹到什么程度?他甚至不知道王洁生气的源头在哪,可是这实在又不能问,一问更麻烦,王洁会更冷:“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知道什么呀!”
两人就这样僵峙到半夜,周海一直密切关注着卧室的声音,但王洁偏偏就没声音,周海故意发出些噪声,也不敢大,就那么哼哼了几声,那边王洁一点反应也无。到了夜一点,周海实在受不了,偷偷打开的卧室的一看,原来王洁白天逛街早累睡着了,周海前面白唱了半晚独角戏。
这夜,周海到底在床上睡了,他把王洁翻了个身,王洁居然没醒,周海干脆搂着王洁睡,王洁被惊醒了直踢他:“谁让你上来的?”“这是我家你是我老婆”边说边抱得更紧了,王洁迷迷糊糊被周海一抱,觉得在老公的怀抱无比的安全和踏实,但委屈还在:“你不是不理我嘛......”,“谁不理你?老婆你先不理我的”。王洁听得发狠直踢周海,周海对着王洁耳朵用嘘气的嗓音说:“老婆,我爱你。”王洁的气就消了。
王洁开始享受起不用工作的日子,在家里看书看碟上网,定时去超市购物买菜,生活单纯得像个学生。好日子总是不长的,这时,王洁的工作运气似乎回来了,连着两天,二家比较好的公司都打电话给王洁,接到电话,二人都没有惊喜感,生活体验得太久,人有些疲。
王洁面试相当顺利,中间路上做错了车也没迟到。只是来回路上,公车摇晃得时时让王洁想吐,王洁想,才在家呆几天,跟社会都有了隔膜。第一次面试很快有了回复,接着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的面试,很顺利的进行着。王洁最后一次面试完毕后,心情很好,约着去接周海下班,急着告诉他好消息。因为工作了,王洁是打车去的,在taxi上,一路过的城市风景,王洁心里很舒坦,觉得生活又回来了,真好!
王洁现在惟一感觉不好的是那种恶心的感觉又冒出来了,人生就是这样,小烦恼不知道让快乐打了多少折。王洁觉得此刻这样像个哲学家,脑子里充满了对人生惴惴不安直觉的思考。凭直觉,王洁看到下车药房时,顺手买了正在打折期的测孕棒,上洗手间时,顺手测了一下,王洁看到结果,半天人没反应过来,找了说明书,再看,还是那个结果,她中招了。
周海看到王洁时,王洁已经在广场上哭开了,旁边有路人好心安慰着王洁,周海还以为王洁给人欺负了,忙跑过去抱着王洁问怎么回事,等王洁抽抽噎噎讲出哭的原因,周海半天不知道该表示什么样的表情。王洁从新婚起就一直表示不要小孩子,所以她的第一反应是震惊的‘中招了’,而不是带有欣喜色彩的“有小宝宝了”,可见她是如何的没有准备。王洁哭了一会,问周海:“怎么办?”周海看着王洁哭得肿红的脸,想起结婚时王洁曾半真半假的说要去结扎的事,心有点乱。
两人静立着呆了一会,拿主意的还是周海,他想了想,问清了前面的过程,带着王洁去医院检查。路上周海安慰王洁,没事的,也许搞错了。王洁的泪一直掉,说我检查了两次,结果都一样。果然,医院的检查结果也是一样,医生看着王洁的泪眼,冷静的说:“你有小宝宝,四十天了”。
回家的路上,王洁说要走走,边走边流泪,周海也不去劝她。王洁哭饿了,说要吃粟子,周海买来,王洁一边走一边专心磕粟子,觉得好像回到少年时,放学后和小同学边走边吃零食,转头一想,如今她都有孩子了,又悲从心来。王洁问周海:“昨天你还说我婴儿肥,怎么今天我们就有了BB呢?”周海不说话,周海从医院里出来,一路都在抽烟,平时这时候,王洁都要生气,说我们以后有了小孩你怎么办?如今,真有了,王洁倒说不出口。
两人回到家后,早早洗漱睡觉,躺在床上,又都没睡着。窗户外的月光照进来,有些凄清。好办天,周海问王洁:“你是不是有些怨我?”王洁一震,转过身偎着周海,周海叹了口气,犹豫着说:“其实我们可以要这个孩子的......”王洁觉得月光下周海一定看着她的脸,把脸藏深了些,嗡着声说:“要?怎么要?要了怎么养?我们俩都上班,请你爸妈过来,还是请我爸妈过来?你爸妈年纪那么大了,你好意思让他们为你这么辛苦?请我爸妈过来,我爸妈那么计较的人,你受得了?再说了......”这些话一口气说出来,极流利,可见是想了很久了。周海就不说话了,在床上翻个身,紧紧的抱住王洁,他知道王洁对他有怨气,但没想到这么深。
周海一直认为他对家庭的理解很成熟,很有责任感。他们结婚时,他爸和王洁的爸爸都找他谈了话,他很成熟的安慰了两个老人家,说你们放心吧,我们都准备好了。王洁这次怀孕,他私心里是不想要的,结婚才一年,谁不希望能再这么自在几年,但是孩子既然来到了也不能那么轻率的说不要吧?王洁的泪水让他理解为王洁是不想要这个小孩了,这事让他很难受。等王洁睡了,周海又爬起来,狠狠的抽了七八只烟。第二天,上班前,他对王洁说:“要不要这个孩子,你做决定,随你。”说完他直接上班去了,一点没觉察王洁的脸色越发苍白。
说真话,王洁刚开始还真没怨过周海,周海这一句话,让王洁怨了一天。王洁此时是需要安全感的时候,周海给了这么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简直是直往枪口上撞。王洁想你周海也太没意思了,孩子没你一份吗?遇到问题你就丢给我,我一个人能养这个小孩吗?正怨气时,面试公司的电话来了,A公司人事部通知王洁下个月一号上班。挂了电话,王洁看了看日历,离下个月还有17天。
王洁毕竟受职场训练长久,软弱犹豫不是本性。在上网查人流的资料后,王洁就直接打电话医院问人流准备和价钱。第一家是个私家医院,回答说时间随时都可以,小姐,你现在要过来吗?你如果今天没吃早餐,现在就可以过来手术。王洁象吃了个苍蝇似的挂了电话。刚好周海拎着大包食物提前下班回来,两人一照脸,看着对方的表情,都有点愣。
周海回来直接为王洁做饭,王洁对此不耐烦,冲着厨房喊:“我现在正恶心着呢,你做什么饭呐”,周海受了气不想理王洁,王洁发狠踢了厨房门两脚,周海这才出了厨房。王洁对周海说:“A公司让我去,下月一号上班。”然后直直瞪着周海。周海被王洁的眼神看得有点烦,说:“你就上班去呗...”,王洁显然被这句话给刺激着了,她问周海:“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要这个孩子?”周海走到桌子前,点起一支烟,还是那句话:“要不要孩子随你。”王洁听了脸色灰白,转身去了卧室,进房前狠狠摔了门,狠狠地将门发出响声上锁,把枕头丢了一床。就这样,心里到底不爽快,王洁又狠狠的拧开锁摔开门,大踏步进厨房摔了两个盘子,然后看着满地的碎片,哭开了。
这厢周海也难受,看着王洁成这样,一点柔情密意的心都没了,只好劝自己,王洁是孕妇理当容忍。周海灭了烟蒂去抱王洁,谁知王洁闻到周海的烟味,心里简直嫌恶他了。王洁对周海说:“你走,孩子不要了,你走。”周海是个男人,毕竟有些脾气,他拿了外套,看了王洁几眼,真的走了。
周海一走,王洁心落下来,后悔极了,毕竟她还从来没想过离婚这回事。王洁摸摸肚子,突然期盼肚子那末成形的宝宝早点出世才好,再一看看周围,诺大的房间只剩下她一人,无比凄凉。
王洁想清楚跑着去找周海时,车站已经没有周海的人影。王洁痛苦地一路哭回了家,到家开门前,王洁在心里祈祷,周海,周海你在家,打开房门,房间里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这时,王洁才意识到,结婚一年她的生命里早已经定下了周海的地盘,周海如果离开,她的心就空了。
周海打开手机看到王洁留的短消息时,天都黑了,周海几乎是跑回家的。可是他到家后,王洁根本不在家,周海赶紧打王洁电话,电话一接通听着王洁在电话那头大哭:“你在哪呀?!”周海听得肠子都悔青了。原来王洁在家呆不下去,跑出去漫无目的地找周海,太阳下,加上一整天都没吃饭,路上就晕过去了。还好路人把她扶起来送到了医院,王洁现在在医院。
周海到医院接了王洁回家,两人都有些激动,这一天,好像是一辈子的事。王洁说:“老公,我想要这个孩子”,周海说:“好”。
王洁突然想起好久好久没有向周海撒娇了,她都快忘记了两人谈恋爱时她曾经怎样的刁钻伶俐折腾周海,她们俩又是怎么恋爱的过程,这日子过得跟燃过的灰似的,一路烧过去,时间就没了。王洁突然觉得失望,再怎么相爱,再怎么折腾,以后自己和周海都可能不记得了。以后,就是孩子的事了。王洁突然对周海说:“小朋友一定是个男孩!”“为啥?”“算命的早算好了,冥冥中我将有一儿子......”周海乐了,干脆跟王洁探讨以后对儿子的教育问题,这一路说下去,王洁越想越觉得前路一点希望都没了,不甘心的对周海说:“以后孩子长大了恋爱了由你教育啊,你先追我的......”周海存心抬杠,说:“嗯,要教育他,别追他妈这样的.....”,王洁一听,好象真看到周海为老不尊教坏儿子,简直怒上心头,使劲用脚踹周海屁股,模拟着老妈教训儿子的架式口里念念有词:“要你不听话,要你学你爸”,周海久违了王洁的活泼,一下子愣住了,然后突的暴笑起来,王洁气得直捶周海的肚子,周海躲闪之间,心里突然想开了,就这样被王洁一辈子欺负也没关系,过日子嘛,也没什么复杂的,不过是折腾罢了。(完)
Last edited by 5空 on 2004-07-30 3:54, edited 9 times in total.
脑袋空空
-
- Posts: 3159
- Joined: 2003-11-22 20:12
-
- Posts: 3159
- Joined: 2003-11-22 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