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作业:John Perkins

入得谷来,祸福自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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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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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作业:John Perkins

Post by Jun » 2007-06-12 6:48

小K去眯西眯西了,我这边已经可以交作业。昨天去看John Perkins推销他的新书,The Secret Rise of American Empire。人好多,排队提问,我没挤上,不过我觉得也不用问了。一言蔽之:What a load of crap!

I rolled my eyes so many time during his speech that my eyeballs almost popped into the back of my head.

这人老是讲秘密秘密的,结果没爆一点料,那点破玩意儿搁六十年代讲讲还有点新鲜,现在拿出来讲真是听上去象笑话一样,不过听众都挺投入的,有老嬉皮也有历史没学好的小孩子们,都没我这么cynical。Perkins 象个卖二手车的油腻商人,当间谍倒未必不是好料子哈。Credibility? None.

这个人呱啦呱啦讲了半天的豪言壮语,煽动话,无非是保护环境啦,世界大同啦,等等,不停地拿(理想化)美国革命战争的例子来激励听众什么的。我听得鸡皮疙瘩哗哗掉。为什么我觉得他没有可信度呢?且看他关于世界状态的说法:在过去,少数几个殖民帝国统治世界,现在是跨国大公司在统治世界。跨国公司的缺陷是他们的唯一目的就是短期盈利,股票价格,所以他们会不择手段掠夺穷国的资源。我们怎样改变他们的做法呢?我们跟他们斗,示威造舆论,羞他们,教育和争取民众舆论,迫使他们公平交易照顾穷人。。。

哇塞,这人还是有经济学位的,在世界银行干过十年的,要么他是在装傻,要么他是真信这些过时的极度简化的理论。连我这不懂经济学的人都知道这是冰山一角。而且,有时侯把一角拿出来说事比完全不知道更错,危害更大。从头到尾Perkins的说法就是一些众所周知的事儿加上一些极度单纯白痴的煽动话。例如,美国政治和商业本来就是左手倒到右手的套路,今天是石油公司的总裁,明天是总统副总统国防部长。例如美国的对外政策一向是拿军事和政治的大棒替商业利益开路,如果小国反对,坚持保证自己利益,就被CIA,NSA派人暗杀或者扶植军事政变除掉。多新鲜哪。用得着他爆这种内部消息吗?都是旧闻了。美国自从二十世纪初变成超级大国,没赶上殖民时代的随便抢占的好日子,它怎么可能不用点其他手段尽量谋利呢?如果世界霸权没好处,大家干嘛都急着当超级大国?

为什么年轻人现在要去跟跨国公司和领导势力斗争涅?是为了下一代的幸福和健康啊啊啊,给下一代留个干净的地球。Perkins 还特坚定地说,美国人民就是不了解我们政府的秘密的不道德行为,如果好好教育他们一番,大众都会加入我们的mission,给跨国公司和政治家施加压力,走向世界大同的道路。这就是经济学家的深刻认识和行动计划?开什么玩笑。美国普通消费者还在买卡车SUV呢,他管你什么明天后天明年后年的?最近听说的,不记得是哪个国家了,反正是个有石油的第三世界国家,跟世界大国伸手要钱,要么你一年白给我多少亿,我就不开放钻油,不给钱我就把原始森林让给石油公司开发。你挑吧,俺们修路开学校,样样都等钱用呢。

他还挺有煽动劲儿:谁来改变世界涅?就是你和你和你啊。谁是今天的Rosa Parks? 谁是马丁路德金?就是你和你和你啊。最近天热,让我脾气特别短,忍不住恶狠狠地嘟哝了一句:别侮辱我的智力了。旁边的人扭头奇怪地看我一眼。我再次感叹,人生短暂,记忆不传,虽然有历史书记载,大家还是一代又一代地重复同样的说法,同样的做法,同样的概念,上一代错完了,下一代再重来一次,谁也没学乖,还以为自己发现新大陆,要彻底改变世界和历史了呢。

单纯的好骗的理想主义者么,我也当过啊,十几二十岁的时候。现在我真的对此类的cheap sentimentality越发失去耐性了。Perkins的口气特别让我想起某一集的The Simpsons,里面Bart当上学校电视节目的新闻记者,动不动就编造出廉价人情故事来赚人热泪激发观众的"善良"本性,搞得Lisa火冒三丈--听上去无比感动,实际上空洞无物,把事实当橡皮捏。

最近我被人帖上民主党标签,过去经常被帖libral标签,我也懒得解释,否则似乎是说,只要是民主党或者libral就一定是错的或者傻的或者脑子坏掉了。其实,世界上的事情不是非黑即白,一个人就一定要站到两队之一吗?鲁迅批判xx党,就证明他一定无条件信仰yy党吗?如果往一个方向走是下地狱,反方向保证上天堂?越来越经常地,我发现自己站在相对相抗的两方人群之外转悠,受不了加入任何一方。不是我天生就怕人多,但是实在无法忍受事事都要统一思想。在多数事情上,我偏偏总是站在少数的一堆里。

我喜欢指出美国对外政策的帝国主义本质,并不等于支持或信仰嬉皮的"让世界充满爱"的理论。换了谁,如果力气够大,会放着肥肉不抢吗?Self interest是天性,有人便宜有人吃亏,做都做了还不能说吗?说了事实也不等于我是造反派,支持革命,鼓吹这些cheap sentimentality,拿了标语去游行。 当然啦,世界上的事情没那么容易,谁也不能一统江湖千秋万代,就是同样一件事,本意是啥啥啥而真干起来就backfire,也很常见哪。那怕是世界第一军事强国也未必干什么都手到擒来,更别提意想不到的后果了。

实际上,Perkins 的鼓吹和煽动虽然动听,颇让我觉得不舒服,还是老一套White Men's Burden. 先进国家有义务扶助提协后进国家,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实在是太十九,二十世纪了。他的解决世界矛盾的理论和方法全是既不合逻辑也没有效果的GP,除了上街游行和通过舆论向政府/私营企业施加压力,就是什么喝自来水不喝瓶装水,开混合能源车之类。买Prius就能把自己当成Rosa Parks,跟Founding Fathers平起平坐,多容易多爽啊。让我受不了的是那种"东北精英"知识分子的自鸣得意,高人一等的态度,站在道德高台上俯身下来拯救无知羔羊,自我感觉也太好了点。去年在P&P听一个卖书讲座,也是关于社会改良和政策方面的书,还是MIT的什么研究中心的学者,一样是闭门造车想当然耳的拯救人民,宣扬善良的对外政策,如此等等的P话,我听到一半就愤而离席了。

我为什么这么强烈地反感这类理想主义知识分子呢?在我眼中,他们比赤裸裸地宣扬巧取豪夺,纯为自己牟利的真小人更讨厌,危害更大。跑出去摆出好心的美国专家的姿势,提供一些听似善良实际GP的理论和建议,让仰慕超级大国的第三世界人民误信"美国理想"和"高尚道德",贩卖洁本的"Founding Fathers" 的智慧,推销美式民主和观念。结果是广大人民被灌了迷魂汤,照单全收这套动听舒服的理想主义说法,对各色人等的真正意图和动机都视而不见。谁不愿意相信好心的爱护弱者(自己)的超级救星呢?(这种心理很眼熟吧?)

遇到Perkins这样拿着牛屎言之凿凿的人,我常常想,他们自己真的相信自己在说什么?还是彻底地有预谋地哄别人,自己心里在哈哈大笑?Colin Powell在联合国手持一瓶看似anthrax的白粉,口气坚决地保证伊拉克正在制造WMD的时候,他是不是在肚子里嘲笑一干上当的傻子?Perkins是个头脑简单的理想主义者还是个真正的阴谋参与者之一?或许他真是NSA的人,而他的觉悟,改变立场,什么的都是假象呢?阴谋的一部分?当然,更简单更直接的解释是,他就是个pathological liar,这些都是他编出来的。

他讲到一件事,倒是很curious。他说他遇到一个环境保护运动组织的领导在一个什么第三世界国家进行反对citibank的一个什么开发计划,某夜结伴上山泡温泉,他说:我和XX有时互相吹吹牛,比赛大话,lie about our own adventures。我的耳朵立刻支楞起来。但他马上改口说:也不是说谎拉,就是夸大夸大,开开玩笑而已。还有一处,有人问他既然做EHM做得好好的,名利双收,怎么反悔了呢?他说他是年轻时受了金钱美女的诱惑,当了十年的EHM,但是某次在南美某处的世外桃源爬山时爬到山顶,看见一片废弃的果园,缅怀历史,感叹殖民者用奴隶建立起来的农业,"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做的事跟当年的奴隶经济没有两样,"深感惭愧,于是在山顶下了决心辞职,从此洗手不干。嗯,简直象三流畅销书小说家闭门编造出来的俗套故事。

但是在胡话之外,Perkins又不时丢下一些可以证实的真话,例如CIA在第三世界扶植Pinochet之类的军事政变,颠覆民主选举出来的反美领袖(拉美欧洲都有),举出一串名字,我只认出三四个,都是真的(但全是众所周知的,并非秘密)。有人问到Peace Corps是否NSA挑选和训练间谍的大本营,他也承认有此说法,并没有否认--这种说法我过去也听说过。还有,他一路掉了很多名字,看似偶然地暗示自己在拉美有很多高层关系,认识很多有影响的人物等等。他真的还在高层圈里活动吗?如果是,那更能证明他今天说的那些天下大同的理想主义都是骗人的P话。在高层政治圈里是没有理想主义的。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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