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得很. 就象上海一样, 我也并不喜欢洛杉矶, 也并不会挑那里定居, 可是看了Crash以后在心头缠绕不已, 加上最近看了Jonathan Kellerman的小说, 对它也有一种并非喜欢的感情.
很多人对Crash很愤怒很反感, 尤其是自以为身上不带一点种族偏见的开明人士. 我不很明白他们的出发点, 我只知道, Crash里面的LA就是我所知道的LA, 一点也不错.
当Terrence Howard被挤兑到了愤怒的极点, 在路上被警察无故拦下来, 就是不肯放下手里的枪, 冲他们喊着"射我"的时候, 我想起听过的无数关于LAPD的 racial profiling, police brutality的实际情况. 黑人如果开好车会动不动就被警察拦下来查证件, 是没完没了的现象. 连大明星Samuel Jackson也被警察拦下来过, 理由无它, 不过是黑人开好车, 惹他们疑心了. 白人也好, 中国人也好, 许多人会说: 这有什么关系? 警察拦你下来, 你合作一下, 让他们查查驾照记录, 没事就放你走了, 生什么气? 可是, 你倒试试这种时刻被当作歹徒疑犯的日子, 不知什么时候就被拦下来搜查, 叫你当街两脚叉开手放在车箱上. 如果你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遇到紧张点儿的警察还要给你上手铐. Guilty until proven innocent. 走在街上, 人人看你的眼光都混杂着恐惧和鄙视.
一天一天, 一年一年, 从小到大, 自尊就这样一点一点磨得干干净净, 这样一个人还有多少self-respect剩下来? 连自己人里面, 都私下觉得长得越白越好, 社会地位越高. 那不是因为一次两次的事件, 而是积压了几辈子的怒火.
在影片里, Terrence Howard 和 Thandie Newton夫妇被拦下来, 是因为Newton长得象白人, Matt Dillon演的警察以为是个白女人跟个黑男人打情骂俏, 所以才上火拦他们下来. 后来发现原来她是个漂亮的黑人 (按slavery时代留下的说法, 你身上只要有一滴黑人血统就是黑人, 否则那些主人的私生子不都反上来了?), 便动手动脚. 怕什么? 他们是黑人, 而他是警察, 手中拿着法律和权力. LAPD 里的种族主义气氛是长久以来公开的秘密了. OJ Simpson是怎么放掉的? 查案的警探Mark Furman不是坏人, 但是在庭上否认说过the N word以后, 人家拿出各种证据证明全警局全都满口种族主义的笑话, nigger一词根本是小儿科. 所以OJ被放, 当地人没有觉得奇怪的.
我刚到LA时正赶上Rodney King激发的暴动事件, 给我上了美国社会状况第一课. 一个穷黑人被四个白人警察围着殴打, 全部照进录影带, 当庭拿出来, 四个警察仍然判无罪释放. 为什么? 因为审判的地方是有钱白人聚居的Van Nuys, 陪审团里12个人全部是白人中产阶级, 警方对他们保护照顾无微不至, 而他们也靠警方维护自己后院的安宁. 就这么简单.
到东海岸, 种族主义话题没有在LA时那么喧闹, 完全是不同的大众观念, 对种族矛盾根本不加考虑(虽然不等于不提就没有了). 可是在LA, everything is about race. 黑白亚裔墨裔在人数上基本势均力敌, 结果是谁也不跟谁搞"大熔炉", 各自画地为牢, 老死不相往来, 互相害怕互相敌视. 见得太多了. 大学班里, 华裔扎一堆, 越南裔扎一堆, 韩国人扎一堆, 白人是少数, 自己是个小圈子. 不约而同的对他人感到恐惧, 不约而同地紧紧抓住岌岌可危的自我优越感, 多么相似.
在其他地方的美国人还可以假装自己多么的不偏见, 反正自己是多数是主流, 乐得施舍些大度的容忍和political correctness. 在LA你就逃不开面对自己偏见的机会. 我见得最多的是中国人一说起越南人就撇嘴, 从鼻孔里哼一声; 大陆香港台湾各地同胞之间的界限猜疑, 比洋人看华人要清楚多了. 正因为每个族群都人多势众, 谁也不是少数民族, 大家便壮起胆来看不起别人, 永不会有落了单要跟"外人"搭伙被纳入被收留的不安全感.
安顺良民互相敌视, 流氓混混也界限分明. 最热闹的是South Central的黑人帮, 无所不在男女分政的墨西哥帮, 和替亚洲人挣回好勇斗狠名声的越南帮.
Crash中心的汽车文化说到了LA 的本质. 每个人都隔离在狭窄的空间里消磨生命中好大一块, 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共同堵在路上的钢铁小屋的别人, 用怀疑警惕的眼光彼此对视一眼然后赶快把视线移开. 焦躁地夹在堵得紧紧的公路上, 似乎永远也到不了近在咫尺的彼岸目的地, 就算到了也只剩下散掉的宴席, 而自己本来要追赶的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只有在车子里独自一个人时沉浸其中的沉默才是最真实的, 悬浮在出发点和目的地之间的两头不着边的状态中才感到自己的存在.
矮塌塌的丑陋的strip malls, 其实比PA更加劳工阶层. 在烈日下挣扎的草坪, 费力地模仿传统的suburban住房社区, 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木板房子, 大家在千篇一律的小康理想中安分守己. 干燥疲惫的公路, 光秃秃的地平线上悬挂着灰蒙蒙的一层smog. 人们都向往那里一年四季阳光灿烂的日子, 对我来说却无比乏味, 昨天今天和明天都连成白晃晃的一片, 分不出彼此, 没有前后左右, 就这样混沌地无知觉地过去了. 存留在记忆中的反而是冬天里湿漉漉的绿草地, 柏油路上的反光, 略微刺鼻的早晨的空气. 五月早晨天上总是多云, 低低地压在头上, 在冷嗖嗖的海边忘过去, 细浪跟灰色的天空混在一起.
我的LA也染上Raymond Chandler的手印, 虽然他的LA 已经不见踪影, 只留下熟悉的地名和西班牙式的平顶屋子, 刷成白色的墙, 桔红的瓦片, 遮阴的走廊. 混杂着无所不在的好莱坞气息. 随便在街上, 商店里, 教室里, 咖啡店里, 就能听见谁谁说起跟某个娱乐圈的六度分离. 前几天有人说起Harvey Weinstein跟 Miramax的纠葛, 我忽然就滔滔不绝起来, 连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捡来的这么多无用的小道消息. 好莱坞之黑暗和荒诞, 等同于让人伸长脖子看当街一滩血的那种又恶心又兴奋的好奇. It's fascinatingly disgusting.
Crash里面错过的部分, 我觉得, 是没有花笔墨写写墨西哥移民. 他们才是LA的广大群众基础. 写墨裔移民, 我见过的比较好的片子是John Sayles的Lone Star, 那是Texas的历史和identity. 还没看过Tommy Lee Jones的三个埋葬.
我曾在一家墨裔聚居区的药店实习过. 他们是我见过脾气最好, 最适合被人欺负的少数族裔. 或许是在本国被欺压惯了, 也许是历史和文化, 几乎每个人都很和气, 从不抱怨哪怕是不公平的待遇, 而且, 跟中国移民不同, 不抠门. 拿不到药, 叫他们下礼拜再来, 大多数只是笑笑走了. 在有钱人区做事最惨, 把药剂师当佣人, 颐指气使.
墨裔移民周末假日喜欢呼朋招友在后院BBQ, 大声放音乐, 热闹喧嚷. 固而影片中有Don Cheadle演的警长讥讽女友的族裔喜欢在草坪上停满车的习惯 (他不懂也不愿意搞懂波多黎各人和墨西哥人的差别, 如果人家大笔一挥把中国人日本人越南人都划在一起你会如何感受). 典型啊典型, 这种话我也风闻太多了.
说起来, 我见过的最充满种族歧视的要算是某些中国人了, 不仅歧视别人而且理直气壮不以为耻. 一边喊着要主流社会接受自己, 一边捏着鼻子管别人叫老黑老墨, 浑身上下oozing优越感和自卑感. 只希望我也有Paul Haggis和参加Crash创作的大家那样对人的宽容和同情, 能发现种族歧视者的人性中光明和值得同情理解的一面.
Crash的洛杉矶
In recent years, 2 of the sharpest and most unflinching movies that take on racial conflicts in America are "Monster's Ball" and "Crash", and both are made by foreigners (Swiss and Canadian). A coincidence? I think not. Racism seems to be a topic that neither the conservatives nor the librals in this country want to touch any more. Perhaps it's too threatening and too dangerous. It's not unlike the attitude of the Chinese toward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Perhaps it takes a foreigner to face something so psychologically gigant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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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ghosts
写的真好。
A O Scott 的影评说，crash 认为每个人都是复杂的，不是单面的，所以他们都有两个且只有两个面：好和坏。然后暴损了一顿。这点上，我没法为crash辩护。一开始我就估摸到坏警察肯定得露出人性的一面来，阔太太肯定有内心创伤；太典型，太好莱坞的桥端了。也有人说，crash 情节推进全靠巧合，不真实不生活。我也没法否认。但是我可以说，crash 的剧种不一样，它不是为了塑造丰富厚实的人物，也不是为了讲一个故事，在有限的篇幅里，它迅速塑造鲜明的典型人物，制造非常多层次多线头的矛盾冲突，是搭了背景，要画出种族歧视的各种形态，他们的主要目标成功达到。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它还是个好电影。
种族歧视者 racist 毫无疑问是个坏词儿。首先是，没人会公开承认自己是种族歧视者。其次，很多人真的不认为自己是种族歧视者。最后，我们看到有人发明显的种族歧视言论会骂他们：这是种族歧视！
为什么我们那么容易看到别人种族歧视的言行，那么难看到自己种族歧视的言行？因为我们有个方便的遮羞工具：模式识别。所有的歧视，都可以用这个理论解释。自己的行为，叫基于过去个人经验或社会常识的模式识别。
人能不基于过去的经验和社会常识对事务发生反应么？不可能。如果这样也太可怕了，不记吃还能不记打嘛。生理上估计都不可能，那俩突起都搭上了，(小白，快来给点学术支持！)缩不回去。负面经验，根据那什么“悲观者的基因在长期演化中站上风”的理论，比正面经验造成的影响要强烈的多，这是一种保护自己的(不完美)机制。好，伪科学的论证完毕，结论：如果你借钱给某人他没还，下次他来借钱你心里怀疑是正常的；如果你被某人抢劫过，下次你看见他打哆嗦是正常的；如果你被某个种族，作某种打扮的人抢劫过，下次你看见类似的人有避而远之的冲动，也是正常的；如果天天在电视上看到某种族的匪帮抢劫枪战，你会产生同样--也许没有亲身体验强烈，但是重复频率之高完全可以弥补这一点--的反应。
这是个不完美的世界，每个成年人都不可避免的带着各种issue. issue 就像过敏，是免疫系统失调了，过度反应。但是另一方面，反应过度到什么程度，就过了界，变成歧视呢？
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crash. 这个电影没作结论，而是把各种各样复杂的现象做了基本简化，变成mini case 摊给观众看，直接和不直接的前因，直接和不直接的后果，观众看了就想：我会怎么反应？我会反应到什么程度？这个典型的反应是可以justfied 么？如果是，为什么这仍然让我觉得是歧视？如果你知道这个反应是歧视性的反应，你的决定还会建立在第一反应上么？为什么？
比如地区律师太太。她看到两个非裔男孩过来，就有点害怕，往丈夫怀里一靠，仿佛怕冷的样子。她有一刻犹豫要不要避开，当然那是歧视，作为政治正确的人，她否决了自己的直觉。然后她被抢劫了。回家锁匠来换锁，她看见是浑身刺青的西裔，立即歇斯底里的认为这个人有可能是帮派里的，有可能留了备份钥匙以后来抢劫，大发作要求换锁匠。不直接的背景，很含蓄的一笔，当然是她的婚姻有问题，她明知丈夫跟非裔女助手有染。助手就是个wasp，她也会满怀怨愤。简单交代了背景后，我们不能不认为她的过度反应，在某种意义上说，是人之常情。在这一刻，我们即理解了她，也知道她在种族歧视。她变成了一面镜子，我们看到自己。有种族歧视的想法不等于种族歧视者，我们每个人都有同样的机制，能被轻易触发。LA 有复杂的历史，从OJ 辛普森 到罗德尼金，有充分的外界条件来酝酿矛盾，jun 说的很好，我就不多罗嗦了。
如果我们能知道自己的脆弱性，就会更小心检点自己。反应不能完全控制，不等于我们就理所当然应该听从直接反应。孔子说：三省吾身。认为自己可以随心所欲而不逾界的人，是不会对自己的言行多加思索的。这就是为什么有那么多蠢人会在网上发出赤裸裸的种族歧视言论而不知在自暴其丑。具体就不举例了。没什么意思。我只希望，看了crash 之后，观众能回头看看自己，知道自己的道德远非完美，歧视无处不在，而在作出具体的决定，发出言论之前，三思而行。这个世界千疮百孔，咱们也千疮百孔，但是既然要生活下去，就得修修补补，努力维持。
A O Scott 的影评说，crash 认为每个人都是复杂的，不是单面的，所以他们都有两个且只有两个面：好和坏。然后暴损了一顿。这点上，我没法为crash辩护。一开始我就估摸到坏警察肯定得露出人性的一面来，阔太太肯定有内心创伤；太典型，太好莱坞的桥端了。也有人说，crash 情节推进全靠巧合，不真实不生活。我也没法否认。但是我可以说，crash 的剧种不一样，它不是为了塑造丰富厚实的人物，也不是为了讲一个故事，在有限的篇幅里，它迅速塑造鲜明的典型人物，制造非常多层次多线头的矛盾冲突，是搭了背景，要画出种族歧视的各种形态，他们的主要目标成功达到。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它还是个好电影。
种族歧视者 racist 毫无疑问是个坏词儿。首先是，没人会公开承认自己是种族歧视者。其次，很多人真的不认为自己是种族歧视者。最后，我们看到有人发明显的种族歧视言论会骂他们：这是种族歧视！
为什么我们那么容易看到别人种族歧视的言行，那么难看到自己种族歧视的言行？因为我们有个方便的遮羞工具：模式识别。所有的歧视，都可以用这个理论解释。自己的行为，叫基于过去个人经验或社会常识的模式识别。
人能不基于过去的经验和社会常识对事务发生反应么？不可能。如果这样也太可怕了，不记吃还能不记打嘛。生理上估计都不可能，那俩突起都搭上了，(小白，快来给点学术支持！)缩不回去。负面经验，根据那什么“悲观者的基因在长期演化中站上风”的理论，比正面经验造成的影响要强烈的多，这是一种保护自己的(不完美)机制。好，伪科学的论证完毕，结论：如果你借钱给某人他没还，下次他来借钱你心里怀疑是正常的；如果你被某人抢劫过，下次你看见他打哆嗦是正常的；如果你被某个种族，作某种打扮的人抢劫过，下次你看见类似的人有避而远之的冲动，也是正常的；如果天天在电视上看到某种族的匪帮抢劫枪战，你会产生同样--也许没有亲身体验强烈，但是重复频率之高完全可以弥补这一点--的反应。
这是个不完美的世界，每个成年人都不可避免的带着各种issue. issue 就像过敏，是免疫系统失调了，过度反应。但是另一方面，反应过度到什么程度，就过了界，变成歧视呢？
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crash. 这个电影没作结论，而是把各种各样复杂的现象做了基本简化，变成mini case 摊给观众看，直接和不直接的前因，直接和不直接的后果，观众看了就想：我会怎么反应？我会反应到什么程度？这个典型的反应是可以justfied 么？如果是，为什么这仍然让我觉得是歧视？如果你知道这个反应是歧视性的反应，你的决定还会建立在第一反应上么？为什么？
比如地区律师太太。她看到两个非裔男孩过来，就有点害怕，往丈夫怀里一靠，仿佛怕冷的样子。她有一刻犹豫要不要避开，当然那是歧视，作为政治正确的人，她否决了自己的直觉。然后她被抢劫了。回家锁匠来换锁，她看见是浑身刺青的西裔，立即歇斯底里的认为这个人有可能是帮派里的，有可能留了备份钥匙以后来抢劫，大发作要求换锁匠。不直接的背景，很含蓄的一笔，当然是她的婚姻有问题，她明知丈夫跟非裔女助手有染。助手就是个wasp，她也会满怀怨愤。简单交代了背景后，我们不能不认为她的过度反应，在某种意义上说，是人之常情。在这一刻，我们即理解了她，也知道她在种族歧视。她变成了一面镜子，我们看到自己。有种族歧视的想法不等于种族歧视者，我们每个人都有同样的机制，能被轻易触发。LA 有复杂的历史，从OJ 辛普森 到罗德尼金，有充分的外界条件来酝酿矛盾，jun 说的很好，我就不多罗嗦了。
如果我们能知道自己的脆弱性，就会更小心检点自己。反应不能完全控制，不等于我们就理所当然应该听从直接反应。孔子说：三省吾身。认为自己可以随心所欲而不逾界的人，是不会对自己的言行多加思索的。这就是为什么有那么多蠢人会在网上发出赤裸裸的种族歧视言论而不知在自暴其丑。具体就不举例了。没什么意思。我只希望，看了crash 之后，观众能回头看看自己，知道自己的道德远非完美，歧视无处不在，而在作出具体的决定，发出言论之前，三思而行。这个世界千疮百孔，咱们也千疮百孔，但是既然要生活下去，就得修修补补，努力维持。
Last edited by Knowing on 2006-03-10 13:26, edited 1 time in total.
有事找我请发站内消息
现在好了.
其实并不都是自身经历的积累而造成的条件反射. 为什么大家看见middle-aged white men不会立刻想起拿猎枪射老友的Dick Chaney? 或者是压自己工资的实验室老板? 看见白人青年不会立刻想起Timothy McVey? 我就从来没有被抢过, 但是走在城里看见穿肥裤子的黑人男青年或者越南男青年在街角晃荡还是会把钱包抓抓紧, 为什么? 因为从电视电影, 道听途说里见多了. 经验的积累有太多是二手经验的积累. 没有偏见是不可能的, 但是否认偏见来自真实可靠的证据, 就是自欺欺人了. 我自己最不愿意别人judge me based on my appearance. 我自认跟主流的"中国移民新中年科学女性"这个标签完全扯不上. 己所不欲, 勿施于人, 就算stereotype有其普遍性 (这种自我辩护的说法在白人主流社会里特别有市场), 但我们每天打交道的是单个独立的人, 如果话都没说上就按stereotype去套人家的个性行为, 十有八九会套错了, 更失去了了解别人的机会. 我希望被人当成一个独立的人来看, 而不是当成一个典型的"中国女移民"来对待. 别人也是这样.
Crash里面让我喜欢的偏偏是人人都搞一分为二的套路. 不怕给最让人讨厌的Matt Dillon加上对老爸的真情, 不怕让观众identify的小警察Ryan Philippe误杀无辜, 不给你一个彻底可爱的, 可以让观众代入的人物. 可是它对每一个有种族歧视的有偏见的人物都有种同情和宽容. Naive, maybe. Too idealistic, maybe. But if people refuse to believe that racism lives in good people, in ordinary people, in people like you and me, then we're kidding ourselves. And that is the problem with racism in this country and other countries. Europe is no exception. They criticize United States for being bigoted and pro-Israel, but conveniently forget their own anti-semetic history. It's so easy to believe we, I, myself, is free of prejudice. It disturbs people to realize that "The racist cop on screen could be me" or "The stupid rich woman could be me."
其实并不都是自身经历的积累而造成的条件反射. 为什么大家看见middle-aged white men不会立刻想起拿猎枪射老友的Dick Chaney? 或者是压自己工资的实验室老板? 看见白人青年不会立刻想起Timothy McVey? 我就从来没有被抢过, 但是走在城里看见穿肥裤子的黑人男青年或者越南男青年在街角晃荡还是会把钱包抓抓紧, 为什么? 因为从电视电影, 道听途说里见多了. 经验的积累有太多是二手经验的积累. 没有偏见是不可能的, 但是否认偏见来自真实可靠的证据, 就是自欺欺人了. 我自己最不愿意别人judge me based on my appearance. 我自认跟主流的"中国移民新中年科学女性"这个标签完全扯不上. 己所不欲, 勿施于人, 就算stereotype有其普遍性 (这种自我辩护的说法在白人主流社会里特别有市场), 但我们每天打交道的是单个独立的人, 如果话都没说上就按stereotype去套人家的个性行为, 十有八九会套错了, 更失去了了解别人的机会. 我希望被人当成一个独立的人来看, 而不是当成一个典型的"中国女移民"来对待. 别人也是这样.
Crash里面让我喜欢的偏偏是人人都搞一分为二的套路. 不怕给最让人讨厌的Matt Dillon加上对老爸的真情, 不怕让观众identify的小警察Ryan Philippe误杀无辜, 不给你一个彻底可爱的, 可以让观众代入的人物. 可是它对每一个有种族歧视的有偏见的人物都有种同情和宽容. Naive, maybe. Too idealistic, maybe. But if people refuse to believe that racism lives in good people, in ordinary people, in people like you and me, then we're kidding ourselves. And that is the problem with racism in this country and other countries. Europe is no exception. They criticize United States for being bigoted and pro-Israel, but conveniently forget their own anti-semetic history. It's so easy to believe we, I, myself, is free of prejudice. It disturbs people to realize that "The racist cop on screen could be me" or "The stupid rich woman could be me."
Sorry. Double, triple negatives always mess me up.
I meant: It's a common argument by the white majority that stereotypes are based on statistical truth and are therefore justified (at least reasonable and logical). I'm saying this is just an excuse for their own prejudice. When you meet a person, you meet one individual, not a statistical composition of a population.
And the "experience" on which we base our knee-jerk reaction may be the hype and exaggeration of media and have nothing to do with real reality, but our biological mechanisms are not able to separate TV reality from actual reality.
I meant: It's a common argument by the white majority that stereotypes are based on statistical truth and are therefore justified (at least reasonable and logical). I'm saying this is just an excuse for their own prejudice. When you meet a person, you meet one individual, not a statistical composition of a population.
And the "experience" on which we base our knee-jerk reaction may be the hype and exaggeration of media and have nothing to do with real reality, but our biological mechanisms are not able to separate TV reality from actual reality.
Last edited by Jun on 2006-03-10 14:17, edited 1 time in total.
Re: Crash的洛杉矶
是亚是亚。我一次在KFC看见白地痞想多蹭薯条未果，指着墨西哥店员的鼻子狂骂烂墨西哥人滚回墨西哥去这样的话五分钟，店员一声不吭，最后说了一句我是墨西哥人我很自豪，就完了。那可是个精壮年轻小伙子，显然可以打地痞仨。当时我真是太震惊了，要是我，肯定早就气炸了就算不动手也要搜肠刮肚骂回去。Jun wrote:
我曾在一家墨裔聚居区的药店实习过. 他们是我见过脾气最好, 最适合被人欺负的少数族裔. 或许是在本国被欺压惯了, 也许是历史和文化, 几乎每个人都很和气, 从不抱怨哪怕是不公平的待遇, 而且, 跟中国移民不同, 不抠门. 拿不到药, 叫他们下礼拜再来, 大多数只是笑笑走了. 在有钱人区做事最惨, 把药剂师当佣人, 颐指气使.
我以前一直这么想，后来看了林达《我也有一个梦想〉的第一篇“洛杉矶骚乱”后，彻底糊涂了。不知道jun或者knowing有没有看过这个？我刚到LA时正赶上Rodney King激发的暴动事件, 给我上了美国社会状况第一课. 一个穷黑人被四个白人警察围着殴打, 全部照进录影带, 当庭拿出来, 四个警察仍然判无罪释放. 为什么? 因为审判的地方是有钱白人聚居的Van Nuys, 陪审团里12个人全部是白人中产阶级, 警方对他们保护照顾无微不至, 而他们也靠警方维护自己后院的安宁. 就这么简单.
http://www.cnread.net/cnread1/gtzp/l/linda/wyyy/001.htm
还有一个疑问，不是说陪审团成员是由被告和原告双方的律师来共同确定的？怎么会出现以白人为主的陪审团？难道原告律师不会否决？
我也想到了林达的这一篇。他们的角度我觉得也有道理。统计上来说，黑人人口罪案率确实最高。不管警察拦车的动机是否出于种族歧视，一旦拦下了，这样一个强壮黑人不按指示行事，确会令人紧张。
前一阵子有个survey, 似乎是关于选择居民区吧，许多人把黑人人口比率高和缺乏安全感联系在一起。似乎很racial profiling, 是吧？可是这么说的人里头，有不少自己正是黑人。
再罗嗦一句，因为黑人犯罪率高于白人，如果警察拦黑人白人的概率是一样的那就是对白人的种族歧视了。当然现实是警察拦黑人的概率太高而不是太低，种族歧视我相信是存在的。但是把所有因素都考虑到之后(controling for everything else)，歧视程度到底有多高我以为是很不明朗，需要严肃研究的一个题目。并且这本质上应该是一个数据说话的题目，个案并不很说明问题。
前一阵子有个survey, 似乎是关于选择居民区吧，许多人把黑人人口比率高和缺乏安全感联系在一起。似乎很racial profiling, 是吧？可是这么说的人里头，有不少自己正是黑人。
再罗嗦一句，因为黑人犯罪率高于白人，如果警察拦黑人白人的概率是一样的那就是对白人的种族歧视了。当然现实是警察拦黑人的概率太高而不是太低，种族歧视我相信是存在的。但是把所有因素都考虑到之后(controling for everything else)，歧视程度到底有多高我以为是很不明朗，需要严肃研究的一个题目。并且这本质上应该是一个数据说话的题目，个案并不很说明问题。
water wrote:
我以前一直这么想，后来看了林达《我也有一个梦想〉的第一篇“洛杉矶骚乱”后，彻底糊涂了。不知道jun或者knowing有没有看过这个？
http://www.cnread.net/cnread1/gtzp/l/linda/wyyy/001.htm
还有一个疑问，不是说陪审团成员是由被告和原告双方的律师来共同确定的？怎么会出现以白人为主的陪审团？难道原告律师不会否决？
选陪审团是随机召符合条件的候选人，然后挨个挑下去，双方律师都有(有限次数？)的否决权。很简单的统计学，如果在法庭所在的区以白人为主，抽签出来当然也是以白人为主。
我看了看林达《我也有一个梦想〉，他主要谈案子本身。案子本身我没跟着看，那时还在中国。就算罗德尼金案中的警察的确有罪，也不能证明暴动有理。首先，案件之是导火线，点燃了长期因为racial profiling 存在积压的高度不满。而起因不等于理由。这个起因racial profiling 是存在的，不表示因为有racial profiling 大家就可以随便打砸抢。洛德尼.金的案子会在LA 引起暴乱，只能说明那里的种族间关系有多么紧张。
回来谈crash 吧。crash 不是一部“控诉虚伪坏白人歧视善良黑人”的电影。如果你看过的话，里面描述的是各个族裔对非己者的偏见，恐惧，分立。两个非裔看见阔太太一见他俩就避免眼光接触，似乎怕冷的拉拉衣服靠向丈夫身边，感到不爽，就拔枪抢了她。为什么？如果是个非裔女郎，他们不会觉得她一瞧见他们就怕冷是歧视他们的表现。crash 里警察拦表现不正常的车的时候，他们的确拿着枪。中东裔的小店主店被抢了，保险公司不赔，他的愤怒发泄到西裔锁匠身上。crash 要观众看到，种族歧视有比“白人欺压黑人”复杂的多的形式和种类。而今天的LA ，这些都是真的存在的。
至于racial profiling 的不合法性我都懒的争论了。首先这是不合法的。谁要觉得这个合法我就没法说了。其次，相对不能在没有搜索证情况下来搜房子，警察有权在怀疑有武器和药物(而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停车搜察。在某一个具体事件上，警察是不是根据race 来作决定，如果不是根据race他是根据什么，得case by case 来判断。
至于黑人犯罪率高所以多拦黑人是合理的这种逻辑，不就是stereotype有其普遍性 的个别版本吗。我也懒的说了。从数据片面推结论是不行的。不然同样可以说(我随便捏造的数据啊)：罪犯的百分之八十五是年报税收入在三万以下的，所以所有年报税收入三万以下的(如果可以一眼看的出来的话)人应该随时做好被警察拦下来检查。(以前)时代广场四十二街那里卖淫的都是年约十八到三十间的(非超重)女性，所以任何走过那里符合上述条件的女性随时被警察拉到边上盘问是合理的。百分之百的非法移民说话有口音，所以所有说话有口音的外国人随时被拉到边上要求出示全套合法入境证件是合理的。等等。
我看了看林达《我也有一个梦想〉，他主要谈案子本身。案子本身我没跟着看，那时还在中国。就算罗德尼金案中的警察的确有罪，也不能证明暴动有理。首先，案件之是导火线，点燃了长期因为racial profiling 存在积压的高度不满。而起因不等于理由。这个起因racial profiling 是存在的，不表示因为有racial profiling 大家就可以随便打砸抢。洛德尼.金的案子会在LA 引起暴乱，只能说明那里的种族间关系有多么紧张。
回来谈crash 吧。crash 不是一部“控诉虚伪坏白人歧视善良黑人”的电影。如果你看过的话，里面描述的是各个族裔对非己者的偏见，恐惧，分立。两个非裔看见阔太太一见他俩就避免眼光接触，似乎怕冷的拉拉衣服靠向丈夫身边，感到不爽，就拔枪抢了她。为什么？如果是个非裔女郎，他们不会觉得她一瞧见他们就怕冷是歧视他们的表现。crash 里警察拦表现不正常的车的时候，他们的确拿着枪。中东裔的小店主店被抢了，保险公司不赔，他的愤怒发泄到西裔锁匠身上。crash 要观众看到，种族歧视有比“白人欺压黑人”复杂的多的形式和种类。而今天的LA ，这些都是真的存在的。
至于racial profiling 的不合法性我都懒的争论了。首先这是不合法的。谁要觉得这个合法我就没法说了。其次，相对不能在没有搜索证情况下来搜房子，警察有权在怀疑有武器和药物(而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停车搜察。在某一个具体事件上，警察是不是根据race 来作决定，如果不是根据race他是根据什么，得case by case 来判断。
至于黑人犯罪率高所以多拦黑人是合理的这种逻辑，不就是stereotype有其普遍性 的个别版本吗。我也懒的说了。从数据片面推结论是不行的。不然同样可以说(我随便捏造的数据啊)：罪犯的百分之八十五是年报税收入在三万以下的，所以所有年报税收入三万以下的(如果可以一眼看的出来的话)人应该随时做好被警察拦下来检查。(以前)时代广场四十二街那里卖淫的都是年约十八到三十间的(非超重)女性，所以任何走过那里符合上述条件的女性随时被警察拉到边上盘问是合理的。百分之百的非法移民说话有口音，所以所有说话有口音的外国人随时被拉到边上要求出示全套合法入境证件是合理的。等等。
有事找我请发站内消息
You can choose to believe Linda or you can choose to believe me. Whatever. I'm no advocate or politician. I haven't got the smarts or the time or the energy to persuade people to understand my point of view on racism or on racial equality or on generosity of spirit.
The only thing in her article that I agree with is that racism is a long and complicated problem in American society. The rest is typical Chinese American middle-class bullshit. She sounds exactly like those people who live in Van Nuys and Laguna Hills all their lives and have no idea what it's like to be "profiled" solely because of their skin color. No wonder they all let the 4 white cops go.
I am entirely against racial stereotyping for pure selfish reasons -- I just don't want anyone to look at me and immediately assume my opinions and attitudes are like these Chinese people who believe in the inferiority of blacks, Mexicans, Puerto Ricans, Filipinos, Vietnamese, blah, blah, blah. If you comfortably belong to the mainstream middle-class Chinese American community, just ignore me, all right? And don't bother to watch Crash, because it's just gonna be a bleedin' heart liberal, left-wing manipulation to you.
The only thing in her article that I agree with is that racism is a long and complicated problem in American society. The rest is typical Chinese American middle-class bullshit. She sounds exactly like those people who live in Van Nuys and Laguna Hills all their lives and have no idea what it's like to be "profiled" solely because of their skin color. No wonder they all let the 4 white cops go.
I am entirely against racial stereotyping for pure selfish reasons -- I just don't want anyone to look at me and immediately assume my opinions and attitudes are like these Chinese people who believe in the inferiority of blacks, Mexicans, Puerto Ricans, Filipinos, Vietnamese, blah, blah, blah. If you comfortably belong to the mainstream middle-class Chinese American community, just ignore me, all right? And don't bother to watch Crash, because it's just gonna be a bleedin' heart liberal, left-wing manipulation to you.
I respect Linda couple a lot for their trilogy (worries from deep back in the history, the president is not reliable, I also have a dream), so just thought I should clarify this for them: Linda is the pen name of a Chinese couple. They were legal scholars back in China, came to the US perhaps in the 80s, to some southern town. They then made a living by being vendors, basically driving a minivan across the country, selling handcraft stuff. Every year they spent half the year doing this and the rest reading and writing. Given their gypsy-ish life style, they were friends with many lower-middle class Americans. Their new book "take a book to Paris" is a serious retrospection into revolutionary France, and has their usual clarity.
长期的压力导致理性丧失，一群人内心暴力的一面占据上风，演化成一场暴动，这只能说是为长期种族歧视付出的代价，不能反证前面的歧视和不公有理。
林达的文章刚刚看了。jun说是“exactly like those people who live in Van Nuys and Laguna Hills all their lives and have no idea what it's like to be "profiled" solely because of their skin color”。我倒不觉得他们是无知。我看他们就是血管里流着顺民的血。相信如果判决那4个警察有罪，这二位也会举双手双脚欢呼，只不过不需要费这么大劲儿提这个判决辩护而已。现在因为判决是无罪，所以他们不仅自己要做一个顺民，还要同化别人一起做顺民，啧啧，社会就是需要这样的人啊！
另外难得看到jun发怒，为jun鼓掌欢呼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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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达的文章刚刚看了。jun说是“exactly like those people who live in Van Nuys and Laguna Hills all their lives and have no idea what it's like to be "profiled" solely because of their skin color”。我倒不觉得他们是无知。我看他们就是血管里流着顺民的血。相信如果判决那4个警察有罪，这二位也会举双手双脚欢呼，只不过不需要费这么大劲儿提这个判决辩护而已。现在因为判决是无罪，所以他们不仅自己要做一个顺民，还要同化别人一起做顺民，啧啧，社会就是需要这样的人啊！
另外难得看到jun发怒，为jun鼓掌欢呼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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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一本书去巴黎》完全称不上学术，虽然这并不妨碍我看了几遍。（太学术了大概我还看不进去。）林达写这本书基本依据就是雨果的几本小说，以《93年》为主。《带》是一本业余水准的随笔。虽然雨果自己的观点是：小说家有记录历史的责任，但雨果充满个人观点的小说只能说明他是一个伟大的思想家。林达的《带一本书去巴黎》的确对法国大革命作了思考，但是这个思考恐怕大多数是雨果的。而林达夫妇俩对法国大革命的否定更多的出于《93年》这本书对他们来讲是他们青春的代名词，而他们的青春是和中国的那十年联系在一起的。他们的否定充满了个人情绪，不完全是针对法国大革命的。但是大概写书的一开始他们针对的读者就是中国大陆读者，所以他们完全回避那个主题。作为一本写巴黎的书，这一本最特别，因为他跟巴黎的现实生活完全脱节，说起来都是在美国事情应该是这样这样的口气。他们完全没有兴趣了解现在的巴黎。原来我讲过：我喜欢读这本书是因为我把这本书当作那一代人的心灵独白来看的，那样看是挺好看的。充满了强烈的情绪。
云浆未饮结成冰
I apologize for sounding flippant.
I stand by my opinion that the article in the link by Lin-Da is nonsensical, biased, racist, and just plain wrong.
I just don't want to get into a long drawn out history of slavery, racial segreation, civil rights movment, etc., of the United States. I haven't got the knowledge or the resource to do an adequate job. There are books and Web sites and other resources. I'm not qualified to do justice to this topic. Crash touches me on a personal, emotional level, but to explain where my emotions came from would require much too much.
I don't know who Linda is or their lifestyle or their political leanings. And I have not read anything they have written besides the article in the link. I just recognized the argument in that particular article. It is all too familiar. I've read all that crap (yes, I still think it is crap) in the mainstream American media during and after the riot. Plenty and enough. Been there, done that. Whether this article expresses their own independent opinions or just regurgitated opinions from the main stream, self-deceptive and self-righteous American media, I don't know or care. I just know I disagree with them.
Because this IS a public forum, and I do believe there are people out there who have not made up their mind, I'll just throw out a few names that have over the years shaped my own thoughts on American racism. I won't make any comments on these things. Should you be interested, please just google and look up the facts about them at your leisure and form your own opinion, OK? Thank you. Now I shut up and go away.
Emmett Till
Michael Schwerner, Andrew Goodman, James Chaney
Spike Lee's documentary 4 Little Girls
The Christopher Commission's report on LAPD
I stand by my opinion that the article in the link by Lin-Da is nonsensical, biased, racist, and just plain wrong.
I just don't want to get into a long drawn out history of slavery, racial segreation, civil rights movment, etc., of the United States. I haven't got the knowledge or the resource to do an adequate job. There are books and Web sites and other resources. I'm not qualified to do justice to this topic. Crash touches me on a personal, emotional level, but to explain where my emotions came from would require much too much.
I don't know who Linda is or their lifestyle or their political leanings. And I have not read anything they have written besides the article in the link. I just recognized the argument in that particular article. It is all too familiar. I've read all that crap (yes, I still think it is crap) in the mainstream American media during and after the riot. Plenty and enough. Been there, done that. Whether this article expresses their own independent opinions or just regurgitated opinions from the main stream, self-deceptive and self-righteous American media, I don't know or care. I just know I disagree with them.
Because this IS a public forum, and I do believe there are people out there who have not made up their mind, I'll just throw out a few names that have over the years shaped my own thoughts on American racism. I won't make any comments on these things. Should you be interested, please just google and look up the facts about them at your leisure and form your own opinion, OK? Thank you. Now I shut up and go away.
Emmett Till
Michael Schwerner, Andrew Goodman, James Chaney
Spike Lee's documentary 4 Little Girls
The Christopher Commission's report on LAPD
Last edited by Jun on 2006-03-13 6:36, edited 1 time in total.
Thanks Jun for the references.Emmett Till
Michael Schwerner, Andrew Goodman, James Chaney
Spike Lee's documentary 4 Little Girls
The Christopher Commission's report on LAPD
Nobody here likes stereotyping or being stereotyped. It's definitely true as Knowing pointed out we see it so often in other people but fail to see it in ourselves. Anyway who is not biased? That's also why I'd like to know more about other people's opinion rather than listen to one side story or stick with my bigotry.
Forgive my ignorance that I don't know what exactly is "typical Chinese American middle-class bullshit". A label like that is empty and meaningless. Though I am not a fan of Linda, it is "stereotype" enough to me to label a writer like that without knowing anything about her/him.
And trust me, people who are not a big fan of crash are not racists and don't consider "crash" as "a bleedin' heart liberal, left-wing manipulation". It's touching and incisive to some people but not to all of the people. That's all.
Jun's
I have heard Chinese people said they are surprised at seeing some black people doing well and in upper middle class whereas some white people being poor. I believe this kind of talk and sentiment belong to Jun's "Chinese American middle-calss bullshit" catagory as well. I have to say I am not proud of some of my friends who flinches at the sight of black people, even in the streets. But then again, this may be 'cause I have been in a mostly black neighbourhood for so long, and feel comfortable already. People are always afraid things that are different. That is human nature. Kindda to be expected, but nevertheless, stupid.
As to criticizing one race, it can only come from within. Just like only Jon Stewart could joke about Spielberg's triology, and only Spike Lee can saying things like: Salavary was hundreds of years ago. And only a black stand up comedian can say: sometimes it is not racail profiling, it is damned fine police work. When it came from within, it is the voice of a group of people trying to grow.
Come back to the topic of Crash the movie, it is, in a way, Hollywood feel-good movie. My emotional buttons were pushed, and felt good 'cause there is always this shining good side of a bad charactor, I want more, I want a tragic where all the participants are somewhat good in essence, but, they are all so set in their point of view that it is impossible to change their opinion of other people, which lead to tragic.
refers exactly to Linda's expressed opnion, hence, I do not agree Jun's label is stereotyping.typical Chinese American middle-class bullshit
I have heard Chinese people said they are surprised at seeing some black people doing well and in upper middle class whereas some white people being poor. I believe this kind of talk and sentiment belong to Jun's "Chinese American middle-calss bullshit" catagory as well. I have to say I am not proud of some of my friends who flinches at the sight of black people, even in the streets. But then again, this may be 'cause I have been in a mostly black neighbourhood for so long, and feel comfortable already. People are always afraid things that are different. That is human nature. Kindda to be expected, but nevertheless, stupid.
As to criticizing one race, it can only come from within. Just like only Jon Stewart could joke about Spielberg's triology, and only Spike Lee can saying things like: Salavary was hundreds of years ago. And only a black stand up comedian can say: sometimes it is not racail profiling, it is damned fine police work. When it came from within, it is the voice of a group of people trying to grow.
Come back to the topic of Crash the movie, it is, in a way, Hollywood feel-good movie. My emotional buttons were pushed, and felt good 'cause there is always this shining good side of a bad charactor, I want more, I want a tragic where all the participants are somewhat good in essence, but, they are all so set in their point of view that it is impossible to change their opinion of other people, which lead to tragic.
乡音无改鬓毛衰
Jun偶和林达我信谁？当然是 Jun偶了。 
当然我不是刚听说林达。当初看到方舟子打假打到林达头上，我是吓了一跳的。方舟子说话有一个好处，都讲证据。他的观点且不说，如果他说林达的文章中充满了常识性错误，那准没错儿。
那么作为一个准科学新中年，对林达说的任何事情，我只能抱怀疑态度了，哪怕没有Jun偶和他们唱反调。
方舟子：华人美国通的荒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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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9月29日16:22 《环球》杂志
美国的政治活动总会时不时冒出点匪夷所思的花絮。比如，94岁高龄的老太太不在家好好养老，偏要去竞选参议员，而且还成了正式候选人，就是一件空前绝后的壮举。
哈老太太是何许人
这名老太太名叫多丽丝・“D奶奶”・哈多克(Doris“Granny D”Haddock)，在9月15日晚上正式获得民主党的提名，作为民主党候选人竞选新罕布什尔州参议员，将在11月与共和党候选人、已连续两届当选的参议员贾德・格雷格一决雌雄。哈老太太的候选人资格可以说是捡来的。民主党原定候选人的竞选经理跑了，竞选资金被掏空，在6月宣布退出竞选。此时离登记参选期限还不到一天，民主党面临着无人参选的尴尬局面，哈老太太站出来解了围，没人与之竞争，顺顺当当成了正式候选人。
哈老太太原为家庭妇女，当过工厂的秘书，但历来热衷于社会活动，并非等闲之辈。1960年她曾和丈夫跑到阿拉斯加，成功地阻止美国政府在那里试验氢弹。1999年1月1日她从加州出发徒步5120公里，横穿美国，一路宣传其政治主张，要求改革对竞选经费的管理，立法禁止利益集团的献金，成为媒体关注的名人。2000年2月29日，他们到达首都华盛顿，受到了2000多名支持者的欢迎。4月21日，哈老太太与29人(多为草根政治组织“民主旅”的成员)一起进入国会大厦圆形大厅，打开标语开始演讲时被捕。美国联邦法规禁止观光者在国会大厦、最高法院、国会图书馆等地集会、游行、示威，否则将被起诉，最高可判6个月的监禁和500美元罚款。5月24日，除了2人外，这批人在联邦法庭上认罪，获得法官的轻判――认罪者的服刑时间等于已被拘留的时间(约5个小时)，每人10美元的罚款送交犯罪受害者基金会。
虚构的法律和“英明”的判决
与其步行横跨美国的壮举相比，哈老太太在国会大厦的被捕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历史上在国会大厦示威被捕的人多得是，例如“民主旅”此前此后都组织过类似的活动，到国会大厦宣传政治改革和环境保护，其成员也都因此被捕并获得类似的轻判。但是却偏有人要从中挖掘出微言大义出来。有笔名“丁林”的华人作家，写了许多文章向中国读者介绍美国的社会、历史、法律、文化，方方面面无所不谈，俨然是个“美国通”，读者颇为不少。最近有人在网上重贴他的这些文章，其中有一篇是《九旬老太的长征与被捕》。这件事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篇文章中的某些细节差错，例如把哈老太太称作“桃莉斯・汉道克”(不知道是根据哪一国英语的发音翻译的)、“桃老太太”，把新罕布什尔州称作“新罕布郡”，把10美元罚款称为“法庭手续费”，且不与之计较，只来看看丁林根据这一事件对中国读者做的普法宣传。
据丁林说，哈老太太之所以犯法，是因为国会大厦是立法重地，只有国会议员有豁免权，可以随便说话，只要不是国会议员，就不得在这里发表任何政治演说，不能有任何政治示威的行为。而事实上，美国总统、各国政要乃至平民百姓都可以去美国国会发表政治演说，条件当然是被主人――国会邀请。哈老太太如果不请自来跑到国会图书馆、最高法院发表演说，同样犯法，和什么立法豁免权没有任何关系。美国法律从来就没有禁止民众在国会表达自己的政见，如果你被邀请参加听证会，大可以在那里大谈自己的政见。
丁林虚构了一条“禁止民众在国会表达自己的政见”的美国法律，然后为这条虚构的法律找了个法学依据，说是“为了让立法者的表达不承受压力”，如果民众在国会演说、抗议的话，“必然在议员们心理上造成压力，就可能迫使他们屈从民众压力而扭曲立法”，使立法“这个理性过程就难免转变为非理性过程”。并且举法国大革命、俄国十月革命时期民众冲击议会的例子说明“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走到这一步，所谓民主当然就全玩完了。”“正是为了杜绝上述情况，民主国家才立下上面的规矩，国会大厦里面是不允许民众进行任何政治表达活动的，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表达的是什么”。
这其实是地地道道的危言耸听。至少美国有些州的议会是允许民众进去示威抗议的，甚至议员在上面演说，民众就在下面举牌子抗议，民主并没有因此全玩完。我前面一再说过，不仅是美国国会大厦，像美国最高法院、美国国会图书馆，也都是禁止政治示威的，有关法律条文的措辞都一模一样，这和什么害怕“扭曲立法”能扯得上什么关系？想去这些地方示威其实也是可以的，但是只能到外面指定的地点，而且必须预先申请。这些规定，应该都是出于治安的考虑。但也有人认为在这些地方禁止和平示威违反了宪法第一修正案，哈老太太的认罪演说阐明了这一点，那两名不服罪的示威者也是想去打违宪官司。
哈老太太在演说中还控诉在逮捕过程中有一名示威者磕破了头，但在被拘捕的几个小时中没有受到治疗，后来缝了数针。这与丁林描绘的警察如何敬重这些示威者、迫于无奈才逮捕他们的情形大相径庭。丁林的文章最后说：“她和她的支持者们立即‘刑满释放’，每人判交10美元法庭手续费。这判决，大家都觉得公正。仔细想想，没有比这个判法更英明的了。判完以后，也就是按规矩做了之后，法官恭恭敬敬地把桃老太请到自己办公室里，表达自己对老太太的敬意。就是在那个时候。法官对她说了那段话，‘我们美国的许多法律，就是由像您这样坚持不懈地努力着的普通人所促成的。’记者报道说，法官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和周围的人，眼里都闪着泪光。”
这段话写得很煽情，特别是最后一句明显不像是美国记者的手笔。其实法官的这个判决既不特别“英明”，也不是出于对哈老太太的特殊尊重，而是对类似案件的一种常规判决。例如此前，1999年10月26日，有几名“民主旅”成员在国会大厦示威被捕，判决也是立即“刑满释放”；2000年1月31日，又有几名“民主旅”成员被捕，这回更宽松：免于起诉。
美国神话和童话
我以前曾经评论过丁林两篇涉及美国宗教和科学教育的文章，指出他的文章是“谎言连篇、错误百出”。丁林声称不屑于和我辩论，偷偷地根据我的批评对文章做了大幅度修改，其支持者则辩解说他是由于不熟悉“科学”而出错(其实那些错误大多数和“科学”无关)，甚至顺手给我戴上一顶“科学主义者”的帽子。我现在再举《九旬老太的长征与被捕》，是为了说明在那些与科学不沾边的文章中，他同样是“谎言连篇、错误百出”，捏造出一个个美国神话与童话。
几十年前有一种说法，叫苏联的今天就是中国的明天。现在苏联早已灰飞烟灭，在许多人的心目中，美国的今天便成了中国的明天，因此介绍美国社会的书籍、文章广受欢迎，也就不足为奇。我回国时常被人问起对林达著的《近距离看美国》有何看法，据说这3本书在国内知识界极为流行，一版再版，甚至被一些大学的法学院、人文学院的教授列为了解美国法律制度、社会的必读书，还有人恭维其作者影响不亚于一所大学，是“影响中国的公共知识分子”。我没读过这3本书，本来不好说什么，后来得知林达原来就是丁林，才吃了一惊。我从丁林的几篇介绍美国的文章中发现的错误，不是那种人人难以避免的个别的笔误、疏忽，而是可以充分地体现出作者的知识水平和写作态度的大量的、根本性的错误。
但林达(丁林)的新书一出，仍然在国内备受推崇。比如一篇推荐其新著《一路走来一路读》的书评如此说：“读林达的任何一本书，我首先惊讶的是它们虽然讲述的是美国的政治史、宪政史、战争史、文化史，但却是用平易的散文笔法，据说，任何事情，只要真正搞懂了的，就一定能用浅显的语言表达。”“林达总是通过一个掌故、一个个案，于日常生活中去透视深刻的美国宪政精神，而现实关怀却仍落在中国。其介绍的美国理念、思维方式，常让我这个读者有观念颠覆的愉悦，并惊叹：其实还可以这样思考！在那个新大陆，曾经有人竟然如此想问题！有如此的制度安排！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们的著作是有思想启蒙意义的。”(毛升《用脚书写的〈一路走来一路读〉》)
“美国通”是怎样诞生的
林达有何专业背景，没有见到介绍，据该评论说，“据了解，作者夫妇一直生活在美国的底层，干过苦力，做过小贩，与美国劳动人民打成一片。业余生活则主要是读书和旅行。”也就是说，让国内读者相信林达夫妇真正懂得美国的什么什么史乃至宪政精神的，不是他们的专业背景，而是他们人在美国甚或融入了美国社会。也许为了强调这一点，丁林曾说他们的孙子可能只有1/4的中国血统，这就令人费解了，因为假如丁林夫妇像某些文章说的是土生土长、上山下乡的中国人，那么其子女与没有中国血统的人结合，其孙子还是有1/2的中国血统。但是融入了美国社会，至多只能说明他们对美国社会、日常生活有了一定的了解，与是否懂得美国什么什么史乃至宪政精神是没有关系的。每年美国有许多起违宪官司在打，最高法院的法官对这些官司的判决几乎没有一致的时候，而两个移民小贩竟然在日常生活中就深刻透视了美国的宪政精神！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会呢？我想原因在于，中国的这些读者在林达的文章中看到了他们想要看到的宪政精神。我怀疑林达其实是从中国那些所谓“自由主义者”的文章中学到了“美国宪政精神”，然后再从美国报纸、电视节目中找例子，由于英文水平不高(我以前已列举过，这里不再赘述)，对这些例子其实并没有弄通，再加上自己的想象、虚构、歪曲，随心所欲、添油加醋地诠释这些中国式的“美国宪政精神”。这种符合中国读者口味、半真半假的文章读起来当然是舒服极了。
于是，一个“美国通”由此诞生。在这个假货横行的时代，知识界也不会例外。- 方舟子
当然我不是刚听说林达。当初看到方舟子打假打到林达头上，我是吓了一跳的。方舟子说话有一个好处，都讲证据。他的观点且不说，如果他说林达的文章中充满了常识性错误，那准没错儿。
那么作为一个准科学新中年，对林达说的任何事情，我只能抱怀疑态度了，哪怕没有Jun偶和他们唱反调。
方舟子：华人美国通的荒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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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9月29日16:22 《环球》杂志
美国的政治活动总会时不时冒出点匪夷所思的花絮。比如，94岁高龄的老太太不在家好好养老，偏要去竞选参议员，而且还成了正式候选人，就是一件空前绝后的壮举。
哈老太太是何许人
这名老太太名叫多丽丝・“D奶奶”・哈多克(Doris“Granny D”Haddock)，在9月15日晚上正式获得民主党的提名，作为民主党候选人竞选新罕布什尔州参议员，将在11月与共和党候选人、已连续两届当选的参议员贾德・格雷格一决雌雄。哈老太太的候选人资格可以说是捡来的。民主党原定候选人的竞选经理跑了，竞选资金被掏空，在6月宣布退出竞选。此时离登记参选期限还不到一天，民主党面临着无人参选的尴尬局面，哈老太太站出来解了围，没人与之竞争，顺顺当当成了正式候选人。
哈老太太原为家庭妇女，当过工厂的秘书，但历来热衷于社会活动，并非等闲之辈。1960年她曾和丈夫跑到阿拉斯加，成功地阻止美国政府在那里试验氢弹。1999年1月1日她从加州出发徒步5120公里，横穿美国，一路宣传其政治主张，要求改革对竞选经费的管理，立法禁止利益集团的献金，成为媒体关注的名人。2000年2月29日，他们到达首都华盛顿，受到了2000多名支持者的欢迎。4月21日，哈老太太与29人(多为草根政治组织“民主旅”的成员)一起进入国会大厦圆形大厅，打开标语开始演讲时被捕。美国联邦法规禁止观光者在国会大厦、最高法院、国会图书馆等地集会、游行、示威，否则将被起诉，最高可判6个月的监禁和500美元罚款。5月24日，除了2人外，这批人在联邦法庭上认罪，获得法官的轻判――认罪者的服刑时间等于已被拘留的时间(约5个小时)，每人10美元的罚款送交犯罪受害者基金会。
虚构的法律和“英明”的判决
与其步行横跨美国的壮举相比，哈老太太在国会大厦的被捕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历史上在国会大厦示威被捕的人多得是，例如“民主旅”此前此后都组织过类似的活动，到国会大厦宣传政治改革和环境保护，其成员也都因此被捕并获得类似的轻判。但是却偏有人要从中挖掘出微言大义出来。有笔名“丁林”的华人作家，写了许多文章向中国读者介绍美国的社会、历史、法律、文化，方方面面无所不谈，俨然是个“美国通”，读者颇为不少。最近有人在网上重贴他的这些文章，其中有一篇是《九旬老太的长征与被捕》。这件事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篇文章中的某些细节差错，例如把哈老太太称作“桃莉斯・汉道克”(不知道是根据哪一国英语的发音翻译的)、“桃老太太”，把新罕布什尔州称作“新罕布郡”，把10美元罚款称为“法庭手续费”，且不与之计较，只来看看丁林根据这一事件对中国读者做的普法宣传。
据丁林说，哈老太太之所以犯法，是因为国会大厦是立法重地，只有国会议员有豁免权，可以随便说话，只要不是国会议员，就不得在这里发表任何政治演说，不能有任何政治示威的行为。而事实上，美国总统、各国政要乃至平民百姓都可以去美国国会发表政治演说，条件当然是被主人――国会邀请。哈老太太如果不请自来跑到国会图书馆、最高法院发表演说，同样犯法，和什么立法豁免权没有任何关系。美国法律从来就没有禁止民众在国会表达自己的政见，如果你被邀请参加听证会，大可以在那里大谈自己的政见。
丁林虚构了一条“禁止民众在国会表达自己的政见”的美国法律，然后为这条虚构的法律找了个法学依据，说是“为了让立法者的表达不承受压力”，如果民众在国会演说、抗议的话，“必然在议员们心理上造成压力，就可能迫使他们屈从民众压力而扭曲立法”，使立法“这个理性过程就难免转变为非理性过程”。并且举法国大革命、俄国十月革命时期民众冲击议会的例子说明“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走到这一步，所谓民主当然就全玩完了。”“正是为了杜绝上述情况，民主国家才立下上面的规矩，国会大厦里面是不允许民众进行任何政治表达活动的，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表达的是什么”。
这其实是地地道道的危言耸听。至少美国有些州的议会是允许民众进去示威抗议的，甚至议员在上面演说，民众就在下面举牌子抗议，民主并没有因此全玩完。我前面一再说过，不仅是美国国会大厦，像美国最高法院、美国国会图书馆，也都是禁止政治示威的，有关法律条文的措辞都一模一样，这和什么害怕“扭曲立法”能扯得上什么关系？想去这些地方示威其实也是可以的，但是只能到外面指定的地点，而且必须预先申请。这些规定，应该都是出于治安的考虑。但也有人认为在这些地方禁止和平示威违反了宪法第一修正案，哈老太太的认罪演说阐明了这一点，那两名不服罪的示威者也是想去打违宪官司。
哈老太太在演说中还控诉在逮捕过程中有一名示威者磕破了头，但在被拘捕的几个小时中没有受到治疗，后来缝了数针。这与丁林描绘的警察如何敬重这些示威者、迫于无奈才逮捕他们的情形大相径庭。丁林的文章最后说：“她和她的支持者们立即‘刑满释放’，每人判交10美元法庭手续费。这判决，大家都觉得公正。仔细想想，没有比这个判法更英明的了。判完以后，也就是按规矩做了之后，法官恭恭敬敬地把桃老太请到自己办公室里，表达自己对老太太的敬意。就是在那个时候。法官对她说了那段话，‘我们美国的许多法律，就是由像您这样坚持不懈地努力着的普通人所促成的。’记者报道说，法官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和周围的人，眼里都闪着泪光。”
这段话写得很煽情，特别是最后一句明显不像是美国记者的手笔。其实法官的这个判决既不特别“英明”，也不是出于对哈老太太的特殊尊重，而是对类似案件的一种常规判决。例如此前，1999年10月26日，有几名“民主旅”成员在国会大厦示威被捕，判决也是立即“刑满释放”；2000年1月31日，又有几名“民主旅”成员被捕，这回更宽松：免于起诉。
美国神话和童话
我以前曾经评论过丁林两篇涉及美国宗教和科学教育的文章，指出他的文章是“谎言连篇、错误百出”。丁林声称不屑于和我辩论，偷偷地根据我的批评对文章做了大幅度修改，其支持者则辩解说他是由于不熟悉“科学”而出错(其实那些错误大多数和“科学”无关)，甚至顺手给我戴上一顶“科学主义者”的帽子。我现在再举《九旬老太的长征与被捕》，是为了说明在那些与科学不沾边的文章中，他同样是“谎言连篇、错误百出”，捏造出一个个美国神话与童话。
几十年前有一种说法，叫苏联的今天就是中国的明天。现在苏联早已灰飞烟灭，在许多人的心目中，美国的今天便成了中国的明天，因此介绍美国社会的书籍、文章广受欢迎，也就不足为奇。我回国时常被人问起对林达著的《近距离看美国》有何看法，据说这3本书在国内知识界极为流行，一版再版，甚至被一些大学的法学院、人文学院的教授列为了解美国法律制度、社会的必读书，还有人恭维其作者影响不亚于一所大学，是“影响中国的公共知识分子”。我没读过这3本书，本来不好说什么，后来得知林达原来就是丁林，才吃了一惊。我从丁林的几篇介绍美国的文章中发现的错误，不是那种人人难以避免的个别的笔误、疏忽，而是可以充分地体现出作者的知识水平和写作态度的大量的、根本性的错误。
但林达(丁林)的新书一出，仍然在国内备受推崇。比如一篇推荐其新著《一路走来一路读》的书评如此说：“读林达的任何一本书，我首先惊讶的是它们虽然讲述的是美国的政治史、宪政史、战争史、文化史，但却是用平易的散文笔法，据说，任何事情，只要真正搞懂了的，就一定能用浅显的语言表达。”“林达总是通过一个掌故、一个个案，于日常生活中去透视深刻的美国宪政精神，而现实关怀却仍落在中国。其介绍的美国理念、思维方式，常让我这个读者有观念颠覆的愉悦，并惊叹：其实还可以这样思考！在那个新大陆，曾经有人竟然如此想问题！有如此的制度安排！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们的著作是有思想启蒙意义的。”(毛升《用脚书写的〈一路走来一路读〉》)
“美国通”是怎样诞生的
林达有何专业背景，没有见到介绍，据该评论说，“据了解，作者夫妇一直生活在美国的底层，干过苦力，做过小贩，与美国劳动人民打成一片。业余生活则主要是读书和旅行。”也就是说，让国内读者相信林达夫妇真正懂得美国的什么什么史乃至宪政精神的，不是他们的专业背景，而是他们人在美国甚或融入了美国社会。也许为了强调这一点，丁林曾说他们的孙子可能只有1/4的中国血统，这就令人费解了，因为假如丁林夫妇像某些文章说的是土生土长、上山下乡的中国人，那么其子女与没有中国血统的人结合，其孙子还是有1/2的中国血统。但是融入了美国社会，至多只能说明他们对美国社会、日常生活有了一定的了解，与是否懂得美国什么什么史乃至宪政精神是没有关系的。每年美国有许多起违宪官司在打，最高法院的法官对这些官司的判决几乎没有一致的时候，而两个移民小贩竟然在日常生活中就深刻透视了美国的宪政精神！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会呢？我想原因在于，中国的这些读者在林达的文章中看到了他们想要看到的宪政精神。我怀疑林达其实是从中国那些所谓“自由主义者”的文章中学到了“美国宪政精神”，然后再从美国报纸、电视节目中找例子，由于英文水平不高(我以前已列举过，这里不再赘述)，对这些例子其实并没有弄通，再加上自己的想象、虚构、歪曲，随心所欲、添油加醋地诠释这些中国式的“美国宪政精神”。这种符合中国读者口味、半真半假的文章读起来当然是舒服极了。
于是，一个“美国通”由此诞生。在这个假货横行的时代，知识界也不会例外。- 方舟子
